也就是因为这份独特的宠爱,纪侯爷破例将将纪枝瑶也收入了纪家族谱之中,也就成了忠勇侯府的二小姐。
阿娘还在世的时候,府中的人都待她极好,仿佛真的是府中名正言顺的二小姐。
只可惜,这一切都破碎在阿娘因病过世的那一年。
阿娘一过世,她这个忠勇侯府的二小姐不过是名存实亡。
连纪侯爷,仿佛都记不起她这个人来,将她一个人扔在偏僻的院子里,不闻不问,唯独还有一个与母亲关系极好的周姑姑还念着她,时常在府中照顾着她。
平日里,纪怀嫣对她更是动辄打骂,后来年岁稍长,纪怀嫣觉得欺负一个软团子也没什么意思,也就不怎么欺负她了。
这两年,纪枝瑶过得倒是颇为平静顺遂。
今日怕也是纪怀嫣满腔郁气无处发泄,这才又找上了她的头上,当真是委屈至极。
不过纪枝瑶转念一想,桓王已经回来,纪怀嫣应当就快要出嫁了,到时候她也就能在府中过上安生的被与人打搅的日子,想想倒也是不错的。
但是纪怀嫣定然是不会欣喜了。
即便是久处深闺之中,纪枝瑶也是有所耳闻。
这位桓王,曾经是当今陛下最宠爱的七皇子,年幼时候便已早慧,过目不忘,正巧她的长姐纪怀嫣一样聪慧可爱,陛下一时兴起,就指了纪家与七皇子一桩婚事。
不过后来,七皇子生母珠妃娘娘外家势力愈加强大,触到了陛下逆鳞,据说后来还谋了反,陛下一怒之下就诛杀了珠妃母家。
而珠妃娘娘也在宫中不幸坠湖过世,只留下一个无依无靠的七皇子。
陛下念及骨肉亲情,并未将七皇子一并发落了,后来云国使者前来,强大的云国要求皇帝送去质子,来保二十年和平。
陛下想也没想,就把七皇子给送了过去。
一开始,陛下还念着七皇子,也是时常让人前往云国看望,或是亲自写信叮嘱。
后来越来越少,逐渐忘记,直至如今被封为桓王的七皇子回京,陛下在皇座之上,微微愕然,才想起还有这么一个儿子来。
想起之后,才随意赐了一个封号和离着晋京极远的封地楚南。
可想而知,一个外家担着谋逆之罪,在异国他乡长大的亲王,一向心比天高的纪怀嫣,如何能看得上这样的呢?
若当真嫁了,就是在刀口上过活,谁知会不会有一日,陛下会再追究起桓王外家一族的谋逆之事来。
换成谁,谁都是不愿意嫁的。
不过这一切,都是与纪枝瑶无关了。中暑之后的困倦袭来,伴着窗外沙沙的竹叶声,她眼皮渐渐耷拉下来,缓缓进入了睡梦之中。
如今桓王回京,若是能早些定下婚期,把长姐娶走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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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余晖,在天际的暮色之中还残余着一线猩红,仿佛要与夜色再较量搏斗一番。
忠勇侯府中的明月斋中,争艳的百花也是因着一日的暴晒而蔫儿了脑袋,直到现在,也是打不起精神来。
一声清脆的摔杯声响透了整个院落,候在外面的丫鬟齐齐打了一个哆嗦,稍稍抬起眼眸,瞥了眼紧闭的房门,想要瞧瞧其中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一探究竟。
房中,躺在床榻上的女子泪珠滚动,满脸苍白,唯独哭过的眼尾猩红一片,楚楚可怜。
白皙的脖子上一道显目的勒痕,触目惊心,可想而知,先前是发生了怎么样的事情。
平日里嚣张跋扈、张扬无比的纪怀嫣露出脆弱的神情来,扒拉着侯夫人陈氏的衣角,苦苦哀求:“阿娘,阿娘,若是要女儿嫁给桓王那样的人……倒不如死了算了!”
纪怀嫣扑进陈氏怀中,哭得瑟瑟发抖,惹人怜惜。
纪文德负手而立,站在窗前,一双眉头紧紧拧着,两鬓之间的花白仿佛更深了一些。
陈氏听闻女儿的话,也是泪目,瞪了一眼纪文德后说:“嫣儿既是不愿意嫁,这门亲事就不作数了!左右是个不受宠的,陛下也不会说什么!”
纪怀嫣凑起一双哭肿的眼眸,看向纪文德,满眼期待。
“糊涂。”纪文德道,“即便是不受宠,那也是天家血脉,不止如此,嫣儿若是不嫁,那就是抗旨不从!”
抗旨不从是什么结果,众人都是心知肚明。
当日陛下听闻桓王回京,还微微一愣,仿佛许久之后才想起了那孩子的名字来,随后就将纪文德叫到了御书房之中,想到了桓王年幼之时定下的婚约。
高高在上的陛下漫不经心问起了这桩婚事来,他问纪文德,这桩婚事还作不作数,若是不作数了,也就罢了。
纪文德当场就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来,他无法想象自己说不作数的下场,只好连忙答应下来,应允这桩婚事尚且作数。
纪怀嫣哭得更加大声,用被子蒙住脑袋,呜咽着说:“那桓王……都被陛下给厌弃了,他还在云国待了十年,指不定就染上了云国的恶习,真真是叫人恶心,反正我不要嫁,若是要嫁,我现在就去死!”
陈氏也随着她抹起了眼泪来。
纪文德眉头皱的更紧,都已经能夹死一只苍蝇了,他冷冷哼了一声:“住嘴,桓王好歹是天家血脉,岂容你如此作践言说,简直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