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莳廷见身后没了声响,回头道:“干嘛呀。”
“没,没什么。”
林妈嗔怪地拍了下苏莳廷的背,见苏明妩走近,满脸笑容拉过她的袖子,“小姐,您别听少爷乱说,裙衫是奴拿了尺寸去选的,红宝袋里再怎么地总有几颗金珠子,夫人还能短了咱们用度不成。”
赵婶是个哑巴,不能说话就端了盘新做的点心,擦干净手抓了把放苏明妩手上,嗯嗯啊啊地告诉她这是新做的,想叫她趁热吃。
她们是苏明妩的奶妈,伴她长大,感情非比寻常,苏明妩不觉得脏,接过就兜放进了手心,比划着说时下甜果吃得太撑,等过会儿捻着吃。
苏家待下人和善,丫鬟们大着胆子绕着苏明妩试这又试那,苏莳廷就在旁笑嘻嘻地托腮,望着他们,时不时笑话苏明妩几句。
好一阵欢腾之后,奶妈带着下人退下,走之前贴心地搬来两张贵妃榻留在院中。
院落里微风习习,苏明妩和苏莳廷跟儿时似的并排躺下,盖着半条薄毯,仰面看向天际。
上弦月的月面朝西,犹如艘白锃锃的舠船,倾泄下来的银光沾着星星,白波卷雪,朦胧迷幻。
苏莳廷垂着眼睑,手指指尖相对轻碰,“娇娇,我当时被关在西苑,听母亲说,是王爷抱你回来的?”
“...嗯。”
“啊,原来是真的,好丢人。”
苏明妩急忙反驳:“...我睡熟了,又不是自愿的。”
苏莳廷对上她的视线,眉头挑了挑,“你是说,他常常强迫你做事?”
“那,倒也没有吧...”
苏明妩仔细想了想,除了在房事上他蛮不讲理,其他方面,对她不能算严苛,许多惩罚回过头再看,勉强是不痛不痒。
苏莳廷看她俏颜微红,轻笑出声:“母亲说,王爷对你不错,让你多住一晚,太子妃也是今日归宁,午后却急着回宫。”
苏明妩不知怎么接,“噢。”
归宁的确不该留宿,但符栾这个人做任何事都凭情绪,苏明妩也不明白这样好还是不好,反正她尽力不吃亏就是。
苏莳廷声音温凉,慢吞吞道:“可我觉得,母亲说得不对,小小恩惠,娇娇的眼皮子断不会这样浅。”
苏明妩才出嫁,以往和苏莳廷聊的皆是生活琐碎,乍然说起这个,很是要面子,“当然了,我没把他放心上!”
苏莳廷又笑了,“那就好。”
苏明妩不是很想聊起符栾,借故提起苏莳廷此次禁足的事来,她侧过头:“哥哥,父亲这么不高兴,要不你以后不要学武了。”
苏莳廷好似在发呆,慢了半拍后抬头,“怎么?”
“额...我觉得,你于此事没有天赋...”
她现在过得不凄惨,苏莳廷应当不会再为了她跑去上战场,可以防万一,最好还是让他断了武艺的念头。
其实苏明妩也不明白,他哪来的那么高的热忱。
小时候,苏莳廷记忆超群,能背会诵,苏鸿旭对他报以很大期望,但是从他十一岁开始,忽然不愿读书,成天偷溜出去乱跑,有时候两三天不见影。
然而这么多年,苏明妩天天和哥哥见面,也没发现他变得健硕强壮啊。
苏莳廷似乎对这个说法很是不满,伸手轻轻弹了记苏明妩的额头,“瞎说甚么呢,成亲变成王妃了就可以瞎说哥哥啦。”
“我,我哪有瞎说,你看看你长得那般瘦!”
“这跟胖瘦有何关系,你胖你也不会武啊。”
苏明妩涨红了脸,“苏莳廷,你今日且说说清楚,我,我到底哪里胖了!”
...
两个人成功偏移了话题。
苏明妩最后闹不动了,把心一横,未来的事说不准,要是苏莳廷实在想进军营,来凉州也可以啊。
到时候她找符栾商量商量,了不起放下身段求求他麽,让他好好照顾下哥哥。
苏莳廷发现她拧眉思索,不满地道:“喂,你,你,不会是在想你相公吧。”
“呸,谁会想他啊!”
“噢,谁想他谁是狗。”
“...”
苏莳廷聊着饿了,顺手拿过另一盘地豆,扔了颗进嘴里时,余光忽地瞥见苏明妩腕口上的浅疤,他的明眸闪烁,“你手上这是什么,王爷他打你?”
苏明妩听他说完,低头才发现,原来那日被印玺压出的痕迹还未完全消退,在月光下,灰乎乎像条小虫,比平日明显。
她差点忘了此事,更不想再提,“哦,没有没有,是我进宫...不小心磕到桌角的。”
和符璟桓的纠葛业已过去,哥哥前世大概是因为她恨极符栾,若是这辈子再让他恨太子,不知要招惹多大祸端。
苏莳廷听完,低头看不清神色,但是抬起头还是笑脸:“原来是这样,你怎么还是那么笨。”
“你——”
苏莳廷看她气鼓鼓,笑得更开心了,“没关系,他们生我的时候把才智都赐予我,你的确吃亏,这件事是我欠你的,以后还你一辈子。”
苏明妩:“...”
“哈哈哈。”
苏莳廷吃饱喝足,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太晚了,我得回去练武,母亲让我嘱咐你,明天你午后要回王府,所以提前去厅堂用午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