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妩慢吞吞地睁开眼,她没有时光流逝的概念,心下感慨,半个时辰居然能睡得如此香甜,真的是让她通体舒畅。
房间里很黑,苏明妩现在恢复意识之后有些不大适应,绿萤很少会把帘子拉成如此不透风,闷闷的。
【“小姐没醒么?”】
【“嘘,还睡着呢,仔细别吵醒王妃了。”】
门外这是绿萤在和谁对话,声音好熟悉,喊她小姐是怎么回事。
“绿萤,绿萤!”
“诶,王妃醒啦。”绿萤在门外愉快地轻呼,“来了来了!”
她极快地打开门,房里倏地一亮,但亮度来有限,随着那条渐渐合上的缝隙,只能使得室内不那么暗沉。
绿萤小步跑到床沿边,笑呵呵地道,“王妃,您醒啦?奴婢伺候你先洗漱,然后给您去叫些吃食。”
苏明妩刚睡醒,懒懒地说:“现在几时了,我还有空吃?”
“辰时呀,本就要该用早膳了。”
“辰时!”
苏明妩听完,猛然清醒,蹙着秀眉支撑起半身往床板下找她的软屐,她这时候哪里是需要吃的,“哎,你怎的不喊我,我睡的那么久。”
鹿山其实不远,卯时去她都嫌早,辰时只晚了一点,到那还能逛荡整个午后,符栾应该能玩够的吧。
绿萤心怀愧疚,道:“王妃,王爷不许奴婢们吵醒您啊。”
“您自己又睡得沉,从初五早上一直到现在,都初六了。”
苏明妩这下别想着找鞋子了,她扑棱般地从床上蹦起,睁大双眼,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呀!?再说一遍,今日是初六,不是初五麽?”
“嗯,是初六啊...”
“...”
苏明妩觉得头快疼死了,她就跟前世唯一一次饮醉酒断片似的,醒来陷入不知今夕何夕的窘境。
此刻不是反省的时候,她急道,“那,那符栾呢?”
绿萤算了算,认真答:“王爷三炷香之前就去鹿山了,让您在家好生休息,他说要明日才回来。”
“明日...”
苏明妩闻言,紧张的肩胛蓦然一松,整个人向后歪倒在绸靠。她闭上眼,想起这些日子的事,心尖开始泛酸,酸着酸着,喉咙口就苦涩起来。
该怪绿萤没喊她,还是更该怪自己睡得像头大豕猪。
她如何能不委屈?
这一个月,她对符栾事事听话顺从,少有发脾气的,也自认拿捏得当,没有真的得罪。她每晚睡前想的最多的,就是回家见见娘亲和哥哥,那两个世上对她最好的人。
初四晚上彻夜被符栾...她也忍下了,为的不就是期盼他心软几分,好隔日带她归宁回家么。
苏明妩的泪从眼尾开始无声流淌,她本来打小就爱哭,以为自己活了两世,该变得坚强点的,原来什么都没变。
原来真的什么都没变,她还是要偷偷摸摸地溜出门,还是只能见母亲那短短一个时辰,还是在离开京华前,都不能看看她成长了十几年的闺房小院。
“符栾,你混蛋!”
苏明妩越想越委屈,翻了个身将脸埋进被褥里,太欺负人,符栾,他真的太欺负人了。
绿萤本来要去拉开布帘,起身前看到王妃如此,楞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王妃怎么突然骂起了王爷啊...
可她问不出口,因为苏明妩哭得惨戚戚,太可怜了,她就也想跟着哭。
绿萤眼圈红彤彤,攀上床沿,抱住苏明妩的手臂,“王妃,好端端的,您,您怎么了呢。”
“您哭了,奴婢也要哭的呀。”
苏明妩被丫鬟这番关心,眼泪更是啪嗒啪嗒地掉,回抱住她,“符栾那个混蛋,我以后都不要理他了!”
“好,好的,您不理他了。”
“他真的不要脸皮!”
“啊?是,是的。”
主仆两个抱在一起,纷纷哭得很是投入,过了会,绿萤缓过来,断断续续询问道:“可,可是,您为什么要骂王爷啊?”王爷这两日明明什么都没做...
苏明妩没想到她最亲近的丫鬟竟然读不懂她,问出这种傻问题,心里顿觉难受,“绿萤,你怎么不明白...我,我想见我娘亲啊...”
“好的,奴婢这就去通传。”
“嗯...嗯?”
苏明妩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用手背擦过眼角半挂的泪珠,娇滴滴的哭喘还带着鼻音,“绿萤,你在说什么呢?”
绿萤也擦干眼泪,重复道:“奴婢说,奴婢马上去通传,老爷夫人就在大院堂屋等着您呢。”
“...啊?”
绿萤一拍脑袋,“哦,对哦,王妃您还不知道呢!”
绿萤忽然明白了苏明妩的‘奇怪’举动是为何,奈何她嘴笨,不知从何说起,“王妃,您等等,您看!”
绿萤几乎是跳起身去拉开所有窗扇的布帘,那一刹那,午前的暖光刷的照进屋室,将整个敞间照的亮亮堂堂。
苏明妩先是略不适应地用手挡了挡,但很快,她便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她不喜欢窄小.逼仄,是以她的闺房没有分内外室,而是将整屋打通,落地大门是由江南运过来的整面半透舶来琉璃窗。这也是为何,她平日睡觉必须拉满窗纱的缘故,因为不彻底关上实在是无法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