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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市附近一条不知名的县级公路上,一辆中巴车正匀速行驶着,车上的人们笑闹了一整天之后,在摇摇晃晃的车厢里昏昏欲睡。
    洛小溪手里紧紧握着手机,担忧的看着天边那抹直直下落的夕阳。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团建这个词开始在中国的企业中流行了起来,中国人发挥了自己的优良传统和想象力,将这么一个概念性的东西逐步具体且本土化,演变成了全公司或部门出去玩一场或者一起喝顿酒。即简便易操作又十分入乡随俗。
    洛小溪本来是不想来的,不过耐不住同事们的劝说,为了避免在新单位里不合群,她只好将君君托付给楼下的李阿姨,自己跑出来陪着笑脸玩着无聊透顶的游戏。
    “小溪姐,是不是担心孩子了?”坐在洛小溪旁边的大眼睛女孩小声的问道。洛小溪的家庭情况大家都知道,看着她担心的模样自然而然就想到了一定是担心孩子了。
    洛小溪扯了扯嘴角,点了点头。
    大眼睛女孩叫王雪,是个刚毕业没多久的护士,人很活泼,没什么心机,一路上和洛小溪同坐很快就熟络了起来。
    “都怪大刘!”王雪抱怨道:“吃晚饭的时候要不是他非得拉着那几个人喝酒,也不至于拖到这么晚才往回返。”
    说着,她还不忘用她的大眼睛狠狠瞪了一眼前排睡得鼾声震天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叫刘建国,四十多岁,是康复院里的后勤,负责水暖之类的零活。早早就和妻子离了婚,孩子被妻子带走了,每天除了喝酒就是愤世嫉俗的骂政府。
    正说着,一瓶矿泉水从两人座椅间的缝隙递了过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轻声的说道:“别担心,这个时间正好错开了晚高峰,很快就能到家,你先喝点水吧!我看你一天都没怎么喝水。”
    在王雪心照不宣的笑容中,洛小溪尴尬的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水,从座椅的缝隙正看到递过水来的正是医院的保安队长——陈向辉。
    陈向辉今年38岁,离异,带着一个13岁的女儿一起生活,自从洛小溪来到康复院他便一直有意无意的对女人示好。今天团建更是如此,无论是做游戏还是吃饭、干活,他都是一副护花使者的模样,惹得洛小溪颇为尴尬。
    “哎呦!有水喝?”坐在洛小溪前排的张世杰眉毛一挑,起身一把手抢过女人手里的水瓶,毫不客气的灌了一口,冲着陈向辉一笑,道:“正好我渴着呢!谢啦!”
    陈向辉脸色骤然铁青,这一天下来这个张主任已经“有意无意”的打断了他很多次献殷勤的机会了,可是他只是个保安队长,对方却是个主任医师,听说他老子还和院长颇有些交情,他实在得罪不起,只好再一次将怨气给咽了下去。
    看着洛小溪那明显轻松了不少的脸色,张世杰嘴角一勾,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车上的小风波并没有影响到周围人那此起彼伏的鼾声,这时车辆正好行驶进一条隧道,原本天色骤然被阻挡在大山之外,剩下的只有隧道里昏黄的人造灯光。
    不知道是灯光太过昏暗,还是车里大家的呼噜声太过催眠,原本因为担心儿子而心急如焚的洛小溪此刻突然产生一股浓浓的睡意,眼皮开始越来越沉,终于在这似乎无边无际的隧道里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梦里乱七八糟,黝黑的浓烟、殷红的血液、惨白且扭曲的人脸,还有那萦绕在脑海里徘徊不去的诡异的叫声。洛小溪被梦里的惊恐、愤怒和无助紧紧缠绕,仿佛整个人掉进一个泥沼之中,越是挣扎就陷的越深。
    突然,后颈里一阵钻心的冰冷直击心脏,随后那抹冰冷换成了灼热,沿着后颈蔓延开来,耳边传来一声声急促的呼喊声:“洛小溪!洛小溪!醒醒!醒醒!”
    女人缓缓的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里先是看到了一脸焦急的张世杰,男人那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模样已经消失无踪,正经的让洛小溪几乎不认识他。
    看到女人醒过来,张世杰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说道:“你醒了就好!我们的情况似乎有点不对!”
    这时,洛小溪才后知后觉发现车子早已经停了下来,而这里居然是隧道的内部。周围的人歪着头睡得人事不知,包括那个前排握着方向盘的司机。洛小溪试着摇了摇身边的王雪,那人就像是睡死了一般,完全没有半点反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洛小溪只好强压心中的疑问,看向一旁的另一个清醒着,张世杰。
    “不知道!”张世杰的眉头皱的死紧,道:“我刚才也差点睡着,谁知我的护身符突然示警,一下子我就清醒了,就已经是这个情况了!”
    张世杰说着,从脖子上掏出一个挂着的红绳,末端是一个折成叁角形的护身符,此刻上面已经是乌黑一片,像极了被人浸到了墨汁里泡过。
    “没想到老头子给的东西居然还真好用!”男人嘴上虽然说得轻松,却还是小心翼翼的将那枚早已经失效的符咒收进了衣服里。
    “那我是怎么醒的?”洛小溪一边在张世杰的帮助下从座位里跳出来,一边不解的问道。她记得她自己身上可是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护身符之类的东西。
    张世杰微微皱眉,斟酌了半晌,才说道:“不管你信不信,我醒过来的时候所有人睡得都跟死狗一样,你也是。不过没过多久,你身上先是冒出一股黑气,随后便被一道金黄的光罩住了,跟我身上的护身符预警时一模一样,就是亮了很多,我想你身上大概也是有什么东西护着,所以开始叫你,然后你就醒了。”
    听男人说完,洛小溪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还有些微微发烫的后颈,想了想,到底还是没有将这个秘密告诉张世杰。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洛小溪问道。
    “停在这肯定有原因,我们先下车去看看!”张世杰说着从随身的背包里拎出一个小型电棍,将保险销插上握在手里,又从旁边的一个保安的背包里翻出一把折迭的水果刀塞进洛小溪的手里,示意她将背包背上,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下了中巴车。
    借着隧道里昏黄的灯光,两人中巴车突兀的停在空空荡荡的道路中间,四周一点声音也没有,甚至连风都没有一丝,呈现出一种诡异莫名的安静。两人不由自主的放轻了脚步,警惕的看向四周。
    “好歹来辆车啊!”洛小溪用近似乎自言自语的声音嘟囔出了心底的话,可是因为周围实在是太过安静,到底还是一字不漏的进了张世杰的耳朵。
    “我们好像进了结界了!”男人说道:“所以外面人的根本看不到我们,我们也看不到他们!”
    “结、结什么玩意?”洛小溪有点迷糊。
    “结界!”张世杰微微皱眉,不解的问道:“你们家老贺没跟你说过?”
    “老贺?”洛小溪觉自己大概是脑子有点问题,不然为什么张世杰说的其他话她都听得懂,连在一起却是一点儿都不懂了。
    “老贺!贺子谦!”张世杰一边皱眉拿着纸笔不知画着什么,一边头也不抬的说道:“看他对你那个紧张的样子,说你们两个只是点头之交我可是说死都不信的啊!”
    猛一听到这个名字,洛小溪的心头骤然一缩,缓缓的垂下头,她能说什么?她连一夜情都只不过是个替身。
    而她的沉默却被张世杰给误认为成了默认。男人一边回忆着自己记着的几个为数不多的结界阵法,一边继续说道:“真不知道你们这么大人怎么还对这种遮遮掩掩乐此不疲,现在都是什么时代了,连同性婚姻都被认可了,有什么好遮掩的?帮你找个工作还不让我对外人说,不知道是不是老光棍当时间长了,开始有心理疾病了。”
    “等一下,你是说,我这份工作是他帮我介绍的?”洛小溪猛地睁大眼睛惊讶的问道。
    “不然呢!我们这可是半公立医院,你以为什么歪瓜裂枣都能进来吗?”张世杰烦躁的划掉本子上的一个结界阵法,说道:“老贺这辈子唯一上过心的女人除了他那个前女友,就只剩下个你了。不然就算有人死在他脚边估计他连句‘好走’都不会送上的。”
    怪不得她明明不记得有投送简历却还是被这里录用了,如果那样的话是不是连那笔钱的目的也并不是侮辱自己,而是真的想要补偿,或者想要帮助自己?
    一股奇异的感觉涌上了洛小溪的心头,似喜悦,又似悲伤,交错纠缠,撕扯的她几乎窒息。
    然而,还不等洛小溪仔细品味那心头的复杂滋味,一阵刺耳的非人叫声平白无故的出现在了隧道里。
    “卧槽!”
    一直在那里琢磨阵法的张世杰咒骂了一声便从地上窜了起来,然后拉起洛小溪就往巴士车那里疯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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