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她离开那个晚上,吕津炀做的那个梦里,那个白色连衣长裙的背影,几乎重合...无论他怎么呼喊拽拉,那个背影离他越来越远...吕津炀左心脏钝疼感放到最大,分不清是太快还是呼吸不顺畅,那种窒息感随时能致人死。
白色的裙摆随着脚的迈开,轻轻的摆动。他的心跳随着她的脚步而跳动。
抵肩的枪换着方向,密集的汗顺着额头一滴一滴滑落到下颌,形成一条清晰线痕,黑色短袖几乎贴着前胸后背。他不敢眨眼,只能见机行事。
眼看着越来越近...
一步。
两步。
叁步...
以他的视角,景雨宵的身体几乎要和刀疤男与景逸重迭,只留了一丝竖长的缝隙。这个角度是他没遇到过的刁钻,而那个人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只要稍微打偏离一厘米,他都不敢想象结果。
不,他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这子弹打在景雨宵身上。那他,宁可是打在自己身上。
景雨宵只差刀疤男一步之遥...
瞄准,扣扳机。吕津炀在心里数着。
叁、二、一...
“嘭!——”
“—嘭!”
“—嘭!”
刀疤男当场被击毙!头部有几个窟窿血喷出,几道血沿着皮肤滑到脸颊,画面要多血腥有多血腥!
下边的警察一窝蜂的涌上来,把景逸从刀疤男怀里拉出来,景司耀也第一时间冲上去抱住景逸。
嘴里还念叨着,“我的儿子呀...我的儿子呀...”
“爸爸来了!爸爸来了!”
所有人注意力都放在景逸身上,景雨宵在劫匪被击毙的那一刻,转身向后跑。
没人注意到她,说是跑,也没比走快多少。她有些恍惚看着路面,全凭着本能地往下走。
那个血腥的画面一下出现,一下消失在她视线里。
也不知道是谁跑得太急,跟她方向反着,不小心冲撞了到她。景雨宵踉跄一下,没摔,稳了稳身子。
快走到路边时,一双温热的手从身后捂住她的眼睛。
她知道是他,没动。
吕津炀粗喘着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憋太久,怀里的体温让他有了落实感。
就差那么一点点。
他就要失去他的全世界。
他们就在人群之外的角落,维持这样的姿势。
吕津炀穿着特警的黑色警服,景雨宵穿着白色的连衣长裙,同样是黑色靴子。一黑一白,泾渭分明,像两个不同世界。
他轻声说:“没事了,没事了。”
我来了,所以,不要怕。
景雨宵在听到他的声音,眼泪无法抑制滑落,侵湿他的掌心。她从来没觉得哪一刻像刚才,自己离死亡这么近。
恐惧、愤怒、愧疚、后怕...此刻慢慢蔓延他的心房,手僵麻得难以动弹。
吕津炀给景雨宵请了假,安顿好她之后。由于职业的特殊性他不能说请就请,不过今晚到十点就可以下班。
下了班。
吕津炀开车到楼下时,突然下起了大雨。看这架势,要下很久很久。
他没有立刻上楼,抽出一根烟点燃,吐出一缕一缕的烟,脸被白烟笼罩。窗被关上,整个车内更闷。
他抬头盯着那栋老洋房。她离开这些年里,什么也没带走。就剩吕津炀跟老洋房,孤孤单单、安安静静地矗立在那里。
尽管在别人眼里他挺自在洒脱,根本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把自己的心封锁在老洋房里,封锁在那一年里。无论别人怎么也打不破,只是他不愿意,走出来。
这几年的孤独,她回来又重新填满。她在家里等他,于他们两个彼此残缺的原生家庭而言,家显得太过遥远不可及。
吕津炀掏出手机,拨打景雨宵的电话。
两秒后。
景雨宵问:“喂,你在哪呢?”
“在外面。”吕津炀答。
她说:“哦。”
她又问:“在干嘛?”
他又答:“没干嘛?”
景雨宵坐床上跟他打电话,边低头扣扣指甲,新涂的指甲手欠又给刮花了。
景雨宵:“你吃晚饭没?”
他弯了下嘴角,掐灭了烟头。这什么问题?
“吃了,你呢?”
景雨宵:“我当然也吃了!”
屋外边下着雨,手机里是清浅的呼吸声。
就安静那么几秒,景雨宵以为他要挂了。
吕津炀:“景雨宵。”
景雨宵愣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怎么忽然严肃起来,平常都是一口“姐”地叫。
“什...么?”
吕津炀:“我爱你。”
这是吕某人第一次在正常状态下——表白。
景雨宵觉得自己脸大概率...红了。她赤着脚爬到床边的化妆桌前。
镜子里,果然不出所料红扑扑的。
“哦...”
“你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个?”
吕津炀也不在意她怎么回答,他姐肯定害羞了。
没什么为什么,我爱你。就只是,很想很想要,现在立刻,告诉你而已。
他没答她,“快去睡觉。”
这语气像哄幼儿园小朋友,景雨宵是真乖乖上床躺下盖好被子。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你睡着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