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觉得自己是最受伤的那个,以为对方在这八年里活得风生水起,然后拿着自己的痛苦去衡量对方的幸福,越发觉得对方不可容忍。她总说他在报复她,可她自己又何尝不自私,让他在不知道真相的qíng况下不断用言辞刺激他,这难道不算是种折磨?她以为他总是能绝对冷静,处变不惊,在她面前也不会露出悲伤的表qíng,于是她忘记其实他也会脆弱,正如昨天以前她不知道让他如此脆弱的原因其实就是她。
浅深把手放回热水中,蒸汽让整个浴室看上去朦朦胧胧,她把自己没入水中,思绪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最关键的那件事。她想过要告诉他,正如昨晚他拥着她入睡时说:浅浅,以后我们不要再有欺瞒,错过八年已经够了。她刚要开口,他用手指抵住她的唇,问出心底的话:你离开我的原因跟你爱不爱我有关吗?她当然摇头,他便放开手抱紧她:那就好,如果你不想说,我不会再问。
可是,昨天的qíng景超出了她的意料,她和他都太过激动,而那件事是八年来她自己都不敢碰触的伤口,她甚至从不让自己去回忆那个夜。所以,她害怕当时去撕开那个伤疤会真的控制不住自己过激的qíng绪。
而今重新冷静下来,她开始再次认真思考这件事,如果他们要走下去,这件事势必要告诉他,重要的是要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她们重新建立起来的关系她决心悉心维护,经过昨天,她已不再担心他会因此离开她,也不再担心他对她的爱会变质,反之她怕他为了这件事伤心难过,更怕他会因此自责,毕竟那时候他们吵架是他先挑起
浅深擦gān身子,换上gān净的衣服,对着镜子里眼睛小了三分之一,可也算是神清气慡的自己笑了笑,梁浅深,要好好记住今天。
收拾妥当之后浅深散着湿发走下楼,迎面看到辛梓正往楼上跑。
你总算下来了,我还在想你怎么进去那么久都没出来。
辛梓也已经洗过澡换好衣服,隔着那么近他身上清慡的香味将她整个人圈起来。
很久吗?我觉得舒服就多泡了会。浅深的脸颊因为泡澡而透出健康的红晕,只是轻轻笑一笑就令人移不开眼。
辛梓清咳了一声,转过身说:饿了吧,我做了点吃的。
桌上摆着几样小菜,一碗清粥,可她见了却十指大动。
等一下,头发湿着容易感冒。
浅深拿着筷子看看近在眼前的食物,又看看辛梓,非常不qíng愿。
好了,那你先吃。辛梓被她看得无奈,起身拿来chuī风机来到她身后,我帮你chuī,你吃吧。
浅深微微一愣,心头被什么柔柔的东西包裹住,又有点酸酸的感觉散开。她点了点头,拿起碗慢慢吃了起来。
辛梓轻柔地用手一边理顺她的发,一边拿着chuī风机一点点chuīgān她的长发。这样的场景,就在昨天,他都不敢妄想,即便想了,他也会在梦的尽头嘲笑自己,又开始不切实际了。可是,此时此刻,她就在他面前安安静静地坐着,他的手指穿行在她的秀发中,发间的清香令人心动,那种温柔的触感让他一直紧绷疲惫的心柔软起来。
昨晚,他一夜未合眼。总怕闭上眼再睁开,这一切又会被打回原形,只是梦境。怀里的人似乎睡着,却并不安稳,在他怀里调整了好几次姿势才终于沉沉睡去。他在她睡去后点开灯,借着亮光细细地打量她熟睡的脸。即便眼角还带着泪痕,脸上的妆也都花了,但这就是真实的她,躺在他怀里,触手可及。她好像习惯在睡梦中还蹙着眉,他便在她的眉间再次轻吻,心底的满足感难以言喻,几乎令他再次垂泪。
也许,她还有什么瞒着他,怕是真有什么苦衷,也可能那时候年少轻狂太过糙率,过了之后才后悔,顾景然可能在他不在的时候帮助过她什么,还是关乎她xing命的。可是看到她哭得接不上气,即便他多么想知道真相,可他又怎么忍心bī她说下去,正如她自己所说她这八年来遭受的痛苦可能比他承受的多千百倍。
不论怎样,她回来就好,她还爱他就好,那样他就可以放下那些沉重的包袱跟她重新走上未来的路。
吃过饭后,浅深回房打扮了下,虽然辛梓帮她冷敷过,可她还是对自己今天的金鱼眼非常郁闷,没办法她还是拎着包和电脑准备出发去事务所。一下楼,辛梓已经站在玄关等她了,见她下来立刻浮现一抹微笑:我送你。
浅深马上点头,笑眯眯地跟着他上了车。车子里放着优雅的古典乐,浅深随口说了句:还是流行音乐好听。
辛梓立即接口:那我明天换。
浅深侧过头看他,今天他穿着一件米色的长大衣,领口露出白色的衬衣领子,还记得从以前起他就一直偏爱白色。不过,她不得不承认,白色真的非常衬他。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即使再淡定,被她这么看着实在有些不自在。
浅深连忙转过头,蒙上嘴偷偷笑了笑,说:没什么。
他拿眼角看到她对着窗户偷笑的脸,不禁也笑起来:晚上吃什么?
浅深那手指在脸上轻轻点着,想了想,突然转头看着他说:我来做饭。
辛梓有些诧异,而后立刻笑道:好,你上次说自己手艺很好,我今天就有口福了。
那可不是。
车子稳稳地停在路边,浅深对着化妆镜再次感叹了下自己今天的水泡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辛梓在一旁看她忧郁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托起她的脸庞左右看了看,一脸认真地说:还是很漂亮,没关系,上去吧。
浅深脸又是一热,轻拍掉他的手,别开视线愤愤道:不用安慰我
我是说真的。辛梓憋住笑,镇定地添了一句。
浅深泄气,抓起包就要下车,忽然一个转身速度快得辛梓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唇上就被轻触了一下。
我走了。
浅深不敢看他,慌张地推开车门。可还没迈出一只脚,就被身后的人捉了回去。
辛梓的脸不断放大,近得她可以透过镜片数清他的睫毛,他眼里全是柔光,她紧张地看着他。
那是道别吻吗?他问。
浅深吸了口气,说:是啊,有意见?
他没有答她,而是用行动回答了她。
唇上的柔软温热,带着点小心翼翼,透着无限的温柔,让她有种被呵护的感觉。这才是她的辛梓,她激动得睫毛轻颤,现在这个是爱她的辛梓。
也许很久,也许只是几秒,他放开她后轻轻帮她理了下微乱的秀发,笑道:傍晚我来接你。
她知道自己的脸一定很红,因为他的脸也已经很红。好吧,大家都很红,她就不用再掩饰了。
下车后,她站在路边一直看着他的车子在前一个路口拐弯不见,可就是这样还不愿意转身。只是,就在她回味那个道别吻的时候,煞风景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冒出。
我没看错吧
浅深迅速转过头,只见辛嘉妮张大着嘴巴瞪着她看,她很想对嘉妮说:美女不会让自己的嘴巴张得可以塞下鸵鸟蛋的
什么看错没有。
浅深明知故问,拎着包大步走向办公楼,嘉妮跟在她身后继续那种一惊一乍的样子:你跟我哥什么时候感qíng那么好了?刚才在车里若不是她恰好下楼送一个委托人,恰好亲眼看见刚才的场景,打死她都不相信她那个一脸禁yù的死板老哥会她形容不出那种感觉。
浅深走进电梯,耸肩装傻:我跟你哥什么时候感qíng不好了。
啧啧,要不得,睁着眼睛说瞎话。嘉妮转念又道,不过你们这样我就放心了,记着对我哥好点。
浅深心想:这还用你说。
哦,对了,在浅深进办公室前,嘉妮忽然想到,那个顾景然在里面找你。
浅深停顿了下,点了点头。
平复了下心qíng,浅深打开门走了进去,屋里坐在沙发上的人立刻站了起来,他面色有些憔悴,看到她时马上露出微笑:你来了。
五十二问
此时看到顾景然,浅深心里百感jiāo集,竟觉得有些难过。
浅深轻轻点了点头,侧过身关上门,走到办公桌后坐下,举手示意了下景然:坐。
顾景然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浅深立刻可以看清他眼下的青色,脸色惨白,好似连续几夜没睡。
你的眼睛怎么了?正如浅深看出他的黑眼圈,顾景然也眼尖地发现浅深今天的金鱼眼,你哭过了?
浅深低下头,有些尴尬地低头装作整理桌上的文件,轻声嗯了下。
为什么哭?是那家伙欺负你了!顾景然立刻激动了起来,眉毛全部皱到一块去了,可是,那言语里暗藏的那份期许还是在不经意间泄露了出来。
浅深愣了下,起身拿出杯子给两个人泡了杯咖啡,她把杯子递给顾景然的时候不小心碰触到他微凉的手指,慌忙收回手,即便这样的举动再细小,顾景然还是看在眼里,受伤只是一瞬间,疼痛却长久地存在,只是他什么也没说。
浅深捂着自己的杯子重新坐回去,抬头看去,景然正低头看着杯中腾腾的雾气,朦胧了他俊美的脸。
我
我
两个人忽然同时开口,景然猛地抬头,浅深垂下眼,说:你先说吧。
我是来为昨天的事道歉的。我母亲太过分了,说了那么多针对你的话。如果我知道你也会出席我绝对会拦住她,不让她去的。
浅深摇了摇头,平淡地说:这件事与你无关,本来就是上一辈自作主张。何况,我确实需要负些责任,当初我只是置之不理,却没有qiáng烈反对,才会导致今天这样的局面。
浅深
浅深叹了口气,直把顾景然的一颗心叹到深渊地底,后面的话全部卡在喉咙发不出声来。
浅深喝了口咖啡,神qíng迷蒙,悠悠地说:我知道咖啡容易成瘾,可我还是喜欢喝咖啡。甚至每天都会比前一天更爱这个味道,就如同她笑了笑,比百合纯净,我对辛梓的感觉,只要尝过一口,便无法再放下。昨天,我跟他很深入地谈过了,最后我们决定不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