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锦荟说两句,眼泪又下来了,他最近状态越来越差,医生说,也许三个月都撑不过。
叶徐林沉默,眼眶也是红,别太伤心了,你还有斯越呢,老李。
正愣着,里头传来一声急促的叫唤,锦荟!
李锦荟一个激灵,对叶徐林说:我去看看。
叶徐林点头。
李锦荟一进门,就看见周宗棠侧身在翻抽屉,丁羡在一旁扶着,她走过去,我来,你找什么呢,宗棠?
周宗棠双手颤抖,丁羡不忍看,侧着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明明五十不到,他现在沧桑的像个老头。
我妈给你那手链呢?
李锦荟蹲下去,从另一个抽屉里翻出来一个红棕色的小盒子,在这里,gān什么。
周宗棠躺回chuáng上,挥挥手,指给丁羡,给她吧。
几人都是一愣。
丁羡忙说,叔叔我不
李锦荟把她手抽出来,拿着吧,我们家现在也没什么可以给你了。
叶教授也在后头跟着帮腔:接吧,人家都认了你这媳妇儿了。
周宗棠笑着说,怕是等不到你们婚礼了。
李锦荟:胡说什么!
丁羡含着眼泪接过,哽咽道:谢谢叔叔阿姨。
周宗棠是累了,闭上眼,我儿子有时候也会犯浑,但希望你能多多体谅他,你们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也希望你们以后能一帆风顺,没有挫折。
丁羡眼泪顺着他的话,啪嗒滴落在手背上,还是热的。
走吧,我累了。
第二天在机场,丁羡在一条广播新闻上看到了关于清华大学周xx在非洲泄露军方机密被拘留的消息。
她心里忽然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对叶教授和潘永帧说:我得回一趟医院。
叶教授也看到新闻了,你担心他们?
丁羡说不清楚,她的心砰砰砰直跳,很不安,很焦虑,似乎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
周叔他们知道周斯越去非洲么?
叶徐林仔细回想周斯越刚去非洲时跟他说过之前回广东看父母,当下也是一个激灵,直接对潘永帧说:你先上飞机,我跟丁羡回去看看,我们等下个航班飞。
说完就拉着丁羡走了,留下潘永帧在原地哎了老半天,说:老子有车送你!
两人已经跑远了。
叶徐林跟丁羡打车回的医院,chuáng位是空的。
丁羡心一抽,随手拉了个护士,焦急地问:三chuáng人呢?
护士推着小车过去,往里头看了眼,摇摇头:不知道。
叶徐林说:分头找找,可能下楼散步了。
丁羡一路走一路拦,逢人就问,有没有见过三chuáng病人?对方问她什么样子,她下意识说高高大大,想想有不对,很瘦很瘦,心里直泛酸水。
一直走到住院部花坛楼下,李锦荟推着轮椅走,一抬头,就看见她了,跟她笑笑,加快的脚步推过来,怎么还没回北京?
丁羡看她表qíng无恙,揪着的心松了,淡笑,马上就走。
叶徐林刚好也过来,笑着说:小丫头非要过来跟你们再道个别,我也没办法。
李锦荟笑得温婉,身后阳光温和的照拂在她身上,说:快回去吧,别让你妈担心。
丁羡觉得,世界上大概再也没有比她更温柔的女人了。
把他们送回病房,丁羡还在楼下不肯离去,回头望着那个窗口瞧了又瞧总觉得不太放心,叶徐林说:你没办法阻止他们看新闻,除非你让护士把他们房间电视给切了,但他们很快就能察觉到问题。
两人正商量着,楼下已经有人疾驰而过。
三chuáng急救,快叫张医生!!
两人互视一眼,忙冲上楼,周宗棠已经躺在病chuáng上,李锦荟坐在椅子上默默流泪,丁羡刚要过去,被身后的人拨开,家属让一下,小林,送抢救室
电视屏幕上,轮番播滚着晨间新闻。
清华大学周xx因涉嫌泄露军密被拘留。周xx为清华大学保送生,曾拿过数学国赛一等奖,暑期在非洲参与科研项目期间,因涉嫌泄露军方机密,目前已被拘留
清了chuáng,所有人往手术室转移,自那之后,李锦荟一句话没说过。
两个小时后。
手术室门再度被人打开,医生戴着口罩说,进去告别吧,我们尽力了。
周宗棠的qíng况从周斯越离开之后就每况愈下,李锦荟也想过这天到底是要来的,只是她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她没有理会医生的话,转身要离开。
被丁羡拉住,阿姨。
李锦荟按住她的手,说,我没事,你们去告别吧,我回去给他收拾东西。
然后就真的走了。
周宗棠已经没了意识,还在弥留之际,眼睛半开半盒。
丁羡进去的时候,他说:没想到是你陪我。
丁羡去握他的手,冰凉gān瘪,眼泪瞬间就下来,低声跟他道歉:对不起
周宗棠累得牵不动任何表qíng,气息弱:跟你没关系,我的儿子,我自己清楚,他不会做那些事,你要相信他,好吗?
好。她点头。
我没什么要说的了,去叫锦荟进来,我想再看看她。
周宗棠走的时候还呕出了大片血,胸口是一片触目惊心地红,李锦荟终于忍不住抱着他大哭,也不管那血蹭了自己一身,满手心是殷红一片,她哭到声嘶力竭,悲天恸地。
周宗棠被护士推出来时,已经蒙上了一层白布,那身形瘦的几乎都快看不出是个人形了。
丁羡紧紧闭上眼。
仿佛那年秋天胡同巷里的桂花飘香依然存在。
她的周斯越,该怎么办。
第八十二章
军分区。
周斯越再一次被人带到了审讯室。
对方表示, 只要他说出实qíng, 可以从宽处理。
他许久没有整理容貌,衣服还是回国那天穿的一身黑,下巴长出了一些青渣, 眼尾耷拉, 整个人看上去极其疲倦,他始终低着头, 一言不发。
你是否跟赤马有合作?
他答:没有。
那为什么对方跟我们出一套相同的算法体系。
他答:我不知道。
对方给了你多少钱?
没有。
查了所有银行账户, 他名下确实没有多余的闲钱,仅凭手上的证据确实定不了他的罪,可偏偏所有人当中, 只有他跟苏柏从有联系,事件的进展又偏偏卡在一个关键节点, 只需要一个直接证据就能定他罪, 十年牢饭是少不了的。
你知道你现在在跟谁作对?审讯的警察姓杨,跟叶教授也是多年的老朋友,回国之前, 叶教授就曾托人告诉他, 这是他最疼惜的学生,也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在事qíng没有查清之前, 希望他能帮衬着点儿。
杨警官看在叶徐林的面子上应承下来。
也因为叶徐林的话, 这几日, 对周斯越多了些关注。
进这里来的, 一般都是两类人,死不认罪跟警察的小流氓,或者就是吓得屁滚尿流一五一十把所有事qíng都jiāo代的一清二楚,人就怂。
他自始自终都保持沉默,什么话也不说,平静如水,不恐惧也不害怕,过分冷静地让他们反而有点束手无策。
杨警官气急,忍不住拍桌:清华高材生,前途那么敞亮,犯不着去gān这事儿!我都为你不值,你知不知道?!
周斯越这才掀了掀眼皮看他,轻蔑的笑了下,杨警官松了口气,终于有qíng绪了,终于不是那个死人面瘫脸了,只听他说:如果是我的话,这个案子您或许到现在还找不到人呢。
杨警官脸上的笑意僵了,你就那么铁定我们抓不着你?高智商犯罪?
周斯越没作声,不置可否。
这小子是不是太狂妄了点!?都他妈到这儿了还跟他说什么梦话呢?
杨警官猛地一拍桌,我告诉你,这天下就没有破不了的案子!只要你做过一定会留下证据!
周斯越点头,还挺赞同:我也觉得。
呸!
杨警官仿佛被打了jī血般,让人把这个案子所有的相关线索全部找出来,他就不信,找不出其他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