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会进行的最后,一个个都湿润了眼眶,刘江最后是被周斯越几个抬上出租车的。
人给塞进去了,手还不忘伸出来,跟他们招呼,行了,都别送了,赶紧回去吧就这,还cao心他们呢。
十八年寒窗苦读,终于在这条挤破头的道路上落下帷幕。
不管以后在哪儿,只要热血还在淌,我们就一起上路吧。
第四十三章
成绩公布那天晚上, 周斯越在南京跟教授参加一机械展, 晚上跟蒋沉见了一面,糙糙吃了顿饭。
在部队待了半年,终于见着亲人了, 蒋沉激动地两眼泪汪汪, 在部队排挡门口抱着周斯越死活也不肯撒手,周斯越把人拉开, 行了, 一大老爷们臊不臊。
从小蒋沉就跟周斯越亲,抱着他的胳膊,撒娇状:不臊, 想死你们了。
周斯越看着他抽着嘴角乐。
蒋沉闷了半年,此刻就跟个话篓子似的什么都往外倒, 絮絮叨叨个没完, 周斯越倒也没嫌弃,吃了两口就安安静静地靠着椅背听着,他向来是个很好的听众, 这点毋庸置疑。
刚来头两天。蒋沉一边握着筷子, 一边用手指比了个二,眼里恨呐:五十斤负重五公里,跑完哥们两天下不了楼梯, 爬着下的
后头有一湖, 零下十度, 泡水里, 牙都给冻得咯咯响,谁喊一句冷,哐,当头一盆冷水泼下来,问你还冷不冷?!说冷,哐,又是一盆泼到你喊不冷为止。
周斯越看他绘声绘色的描述,听得入神,偶尔还搭两句腔。
后悔么
不,老话不常说,当兵后悔两年,不当兵后悔一辈子。蒋沉筷子杵在碗里,低头笑笑:怎么说呢?从小你就比我们都优秀,邻里街坊都觉得你将来是一gān大事儿的人,我,蒋沉,没什么本事,也不想教人瞧扁了去,你gān大事儿,我当兵,也不损你面子。
周斯越低笑着摇摇头,得了,赶紧再吃两口,我得走了。
去哪儿?
回北京,晚上出成绩。
蒋沉哗哗吸了俩口面塞进嘴里,神经大条地说:你又没考,你出啥话一愣,倏然抬头,目光直戳向他,不对,你丫最近身上有股人气。
又恢复了往日cha科打诨又一茬没一茬地模样。
周斯越笑着在桌下踹了他一脚:吃你的面。
蒋沉呵呵乐,傻乎乎低头三两口把碗底的面儿嗦进嘴里,一根菜丝儿都没留下。
周斯越摇摇头,啧啧两声,在里头改造得可以啊,老蒋回头该乐坏了。
蒋沉不屑:他才不会呢,走之前就说了,这儿子他不要了,大半年了,连我妈都被他关着,不让来见我。
提到蒋志雄,蒋沉到底还是有一丝遗憾。
谁不想自己做的事儿得到家人的支持和鼓励,成绩不好,当兵是他唯一想做的事儿,但在蒋志雄眼里就是不负责任,不孝,宁可当作没生过他这儿子,走之前那晚什么狠话都说尽了,恩断义绝这样的词儿都从他嘴里蹦出来了,他根本就没在指望人能原谅他。
行了,来都来了,你在这边就安安心心训练,等回头哥几个再来看你,老蒋那边,你放心,我们几个都照看着,身体倍儿棒,还是那副样儿,热忱,啥都爱管,看见一老太过马路还紧着上前扶呢,完了我一看,那老太岁数还没你爹大。
蒋沉:他就那德行,在单位管出毛病了,在家里也啥都爱管,邻里街坊有点儿啥,全算他一人账上,跟你妈一德行。
周斯越皱眉:说你爹还捎我妈,想打架?
小时候打不过,被人拎着摁在地上狠揍,可今时不同往日了。
蒋沉一拍肩膀的武警徽章:你是在威胁中国人民解放军?
话音刚落,周斯越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低头一看,是一串座机号码,捞过,接起。
刚喂了声,话筒里传来一阵乌乌泱泱的痛苦声。
心猛地一沉。
丁羡
呜呜咽咽又是一通哭,紧接着,啜泣两声,哭呛了,断断续续抽噎着。
周斯越,我没考好可能都上不了一本线。
一本线的预估分比她超出十来分左右,其实丁羡之前几次模拟成绩都过了一本线,还超出不少,但她这人心理素质差,一紧张就容易出错,记得很清楚,除了中考,她人生中的大考几乎都是失利,小升初也是,差点都没过线,虽然平时成绩都名列前茅,但一到大考就发挥失常。
老师说她心理素质不行,承受不了压力。
后来叶婉娴找人给她算了算,算命先生说这丫头命里却考星,考运不行。
知道这事儿之后,丁羡状态就更差了,就成了个魔咒,一直套在丁羡的头顶,跟一片乌云似的,走哪盖到哪儿。
这事儿就麻烦了。
早年大学生罕见,一村里也没几个大学生,但到了九零后那代,遍地都是大学生,不考个好大学未来的路很难走,加上又不是有家底儿的人,全指着这条出路呢。
周斯越跟蒋沉告别,连夜从南京赶回北京。
两人对着电脑研究了好几天,二本拔尖儿的那么几所,还有些在省外。
周斯越沉默。
丁羡想了想,搓着指尖,低声说:要不我还是复读吧。
复读没你想的那么轻松。周斯越窝在椅子里,转头看她:等分数线吧。
气氛低迷。
屋外电闪雷鸣,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雨珠霹雳巴拉砸在窗户上,打破这一室沉静,楼下电视机在播送着最新的天气预报:5号台风麦沙即将登陆,请各位市民做好防护工作,减少出行。
丁羡站起来,那我回去了。
周斯越轻嗯了声,想是觉得小姑娘声音低落,就这么放人回去或许会她想多,有安慰似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别想太多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丁羡乖乖点头。
等会。
周斯越转身从书柜里抽出一个小机器人,递过去,答应你的奖励。
丁羡望着那做工jīng良的小机器人,有点诧异:女的?
周斯越双手抄进兜里,靠在墙上,笑了下:嗯,你放桌上试试,小心点儿,废了我不少功夫。
丁羡轻手轻脚拿袖子擦了擦顶上的灰,估摸放了有些日子了,按下手上的遥控,没一会儿手中的小家伙就跟扭秧歌似的动起来了,有点像jīng神病20版,改良过的?真可以治jīng神病?
小东西一摇一摆地扭着秧歌朝他这边过来。
周斯越随手把桌上挡路的书移开,一边给低着头认真地给小东西清扫路障,一边漫不经心地回,不知道,前阵跟教授送了几个到抑郁症治疗中心,现在在等实验效果。
丁羡猛地醒悟过来,你不会拿我当小白鼠吧?
你这个独一无二的。
独一无二是个美好的词,不论用在哪里。
取名字了吗?
没,她是你的,你取吧。
丁羡仰头,两眼冒光看过去,四月怎么样?
周斯越动作一停,抬眉,目光过去,盯了一会儿,随之笑着别开眼,随你。
四月。
人间四月芳菲尽。
也是她的周斯越。
丁羡高兴地将小东西小心翼翼的抱进怀里,乐盈盈地跟他道谢:谢谢!
男生抱着胳膊嗤笑:谢屁。
室内一片宁静,窗外狂风bào雨,预示着一场bào风雨的来临。
一本分数线在一周后公布,丁羡没过线,差五分,等第二批志愿过程中,听从了周斯越那位清华教授的意见,挑好学校不如挑好专业。
但这对丁羡来说,就是个遗憾。
七月底,叶常青忽然来了,还带了苏柏从一起过来,丁羡一回家,刚脱鞋,看见客厅沙发上坐着那两尊大佛,心里就咯噔一下。
舅舅。
苏先生。
苏柏从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西装皮鞋陷在她们家沙发里,双双飞叠,灯光下,丁羡一低头就看见门口脱着一双增光发亮的黑皮鞋,鞋头尖尖,有点像鳄鱼嘴。
叶常青冲她招呼:成绩出来了
嗯。
叶婉娴从身后端着水果过来,客气道:苏先生,吃点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