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孔莎迪就要动手。
丁羡忙拦住,别,这不太道德。
孔莎迪切一声:胆小鬼,你不敢,我帮你撕,出了事儿算我的。
孔莎迪的仗义让丁羡心里一暖,但出于人道主义她还是做不出这事儿,那边要撕,这边要拦,结果力一分散,呲啦一声,愣生生给扯碎了,一人手里捏着半份。
孔莎迪是喜闻乐见的。
可毕竟这东西不是丁羡的,没有经过他人同意随随便便毁坏,第一无法跟那女生jiāo代,第二无法跟周斯越jiāo代,第三,这违背她做人的原则。
丁羡有点急了,音量不自觉拔高,冲着孔莎迪吼了一嗓子:孔莎迪!你怎么这样啊!这不是我的东西,我没权利撕,你更没权利,你这样,我怎么跟周斯越和那女生jiāo代,他们心里会怎么想我?
孔莎迪向来散漫惯了,丝毫没放在心上,不过就是屁大点事,也不知道丁羡为什么跟她急眼儿,也吼回去:jiāo代个屁,你还嫌对手不够多?你知道刚那人谁么?尤可可啊,这才刚开学,都已经换了仨男朋友了,就没有她搞不定的男人。
她还比了个手指,仨。
就周斯越这段数,肯定得栽她手里,你把东西给他,你这不是犯傻是什么?我阻止你犯傻,你还吼我,你可真没良心。
俩小姑娘年轻气盛,各自有自己的一套处事方法,孔莎迪家境优越,从小娇生惯养,我行我素自由散漫惯了,从不去迎合奉承谁,说她活得不明白,其实她比谁都明白,心里也端着自己的一杆秤,在她眼里,自己喜欢的东西,就算不折手段也得得到。这跟她父亲做生意也有点关系。
只有她不想要,没有她得不到,这是孔莎迪。
而丁羡从小接受的教育和环境就比较拘束,母亲阿谀奉承,父亲胆小懦弱,弟弟娇蛮跋扈,她心思敏感,很在乎别人对她的看法,更在意周斯越对她的看法。
如果今天的周斯越已经是她男朋友了,或许她也会跟孔莎迪一样把信笺撕了,或者直接还给那个女生,但是她跟周斯越什么都不是,她没有权利替他决定这一切。
这是她跟孔沙迪的区别。
傍晚放学,学校走廊冷冷清清,三班门口的拐角杵着俩争得脸红脖子粗的姑娘,都执拗地别着头,谁也不肯让谁,丁羡一把夺回孔莎迪手中的另一半信件,丢下一句:
不管是不是犯傻,撕毁别人信件就是不道德的行为!
说完就咚咚咚跑下楼了。
孔莎迪气得猛踹了一下墙,雪白的墙面上,立马留下一道黑乎乎的鞋印。
丁羡来到篮球场。
男生在打三对三,周斯越那组刚换下场,他顶着一脑袋汗坐在篮球架下休息,弓着背,敞着腿。两只手撑在膝盖上,手臂线条流畅,肌ròu层层往下叠。目光紧盯着场上,额头因为微抬起,挤了几条不明显的纹路。
周斯越安静地看着球,偶尔会低头拎起T恤前胸位置蹭脸上的汗,然后人顺势往后仰,双手撑在身后,换了个姿势,一条腿曲着,手臂的肌ròu因为着力更加凸显,意外结实。
铁丝网外有路过几个女生,往那边指了指,脸上的笑容明显。
丁羡把撕毁的qíng书放进包里,走过去。
她站到周斯越身后,男生的荷尔蒙味浓烈。
察觉到异常,周斯越回头看了眼,随即勾唇笑了,又转回头,看场上,说:打扫完了?
丁羡刚跟孔莎迪吵完架,脸色不太好,有点青,看见这人云淡风轻的模样,心里气得只想冲着他结实的后背踹上一脚。
让我来gān嘛?
明显语气不善。
周斯越狐疑回头,就着夕阳的余晖仔细在她脸上来回打量,付之一笑:吃炸药了?
你这只招蜂引蝶的孔雀。
周斯越看着她,有话就说,别以为在心里骂我就不知道了。
话音刚落,那边球赛也结束了,男生们把东西一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周斯越站起来,转身去拎包,身后有男生叫他:斯越。
他回头,眯眼看过去,嗯?
男生说:球我带回去充气,明天给你还。
周斯越:好。
说完,他单肩挎好包,看了眼丁羡:走吧,送你回家。
丁羡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周斯越弹她脑门,傻?走了。
说完直接走了,也没等她。
丁羡嘟嚷一声,追上去。
身后宋子琪追过来,冲着两人的背影喊:哎,小怪shòu,孔莎迪呢?她怎么没来啊,你俩不是一起做值日嘛?
刚喊完,就看见孔莎迪站在铁丝网外,冲宋子琪挥手,我在这。
也不看丁羡一眼。
两人沿着一排排杨树往家的方向走。
huáng昏把少年的背影拉长,他单肩挎着包袋,书包在他背上晃晃dàngdàng,撞着他结实的背肌,偶有两片树叶往下落。
丁羡喊住他,周斯越。
少年回头,一只手抄在兜里,酣畅淋漓的一场运动过后,神经疲乏,一场松懈,夕阳把他的背影衬得更加慵懒。
什么?
丁羡:你今天为什么要送我回家?
他忽然笑了下,觉得再平常不过的事:你帮我做值日,我送你回家,怎么了?
哦。
丁羡走上前,走到他高大的身影里面,遮住光线,少年的脸变得异常清晰,距离很近,忽觉他的皮肤真好,她qiáng制拉回自己的注意力,轻声道:
那你以后别送了,我帮你做值日就当谢谢你请我看电影,还有,我们俩以后同桌儿就同桌儿,别对我太好,会让人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说完,也不再等他,快步往前走。
第十九章
一拳击碎huáng鹤楼, 两脚踢翻鹦鹉洲。
老娘不玩了。
《小怪shòu日记》
喂。
喂个屁, 我没名字?
丁羡不再理他,迈着大步往前走,不过到底比不过人家腿长, 三两下跨到她跟前, 一把扯住她的书包给人拽回来。
丁羡毫无防备,踉跄几步, 差点滚进他怀里, 不过周斯越反应很快,扶着她的肩膀给她拎正,垂眼睨她:你又怎么了?做个值日, 你就这么不高兴?
笨蛋。
说话。周斯越很没耐心,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蠢货。
还能有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我怕同学之间传些不好听的, 说我们她顿了顿, 没有再说下去,看一眼他慢慢把头低下去。
但她没想到,这话让周斯越沉默了半晌, 脸色微冷地看着她, 自嘲一笑,说:行,知道了。
少年挎包离去, 留了个高大一摇一摆的背影, 能看出是有些怒气的, 昏huáng的夕阳渐渐把少年身影拢的模糊。宽敞的马路, 枝gān遒劲的老杨树,风雨不倒地屹立在道路两旁。
他步履沉稳,不疾不徐,一下子走过几颗杨树,明明才没几步,坚韧的背影已经到达路的尽头,一个转身,消失无踪。
丁羡忽然跟蔫了似的往下蹲,眼泪就这么不争气的夺眶而出,委屈一下子全从心底儿冒了出来。
喜欢一个人啊。
可以为他收下一百种委屈;又偏偏容不下他的一种委屈不喜欢自己。
她无声地蹲在地上哭,压抑惯了,再悲切也无法像孔莎迪那样发泄似的放声大哭,眼泪在脸上涕泗横流地淌着。
她没觉得自己哪儿做错了,孔莎迪做事毫无顾忌,她羡慕,但她没办法认同她有些行事风格,这也不妨碍她喜欢她。
而周斯越呢,她喜欢他,所以她最在乎他的看法,最怕他同qíng她,施舍她。
然而,两个在燕三她最喜欢的人,今天都同时跟她闹翻了。
丁羡那天蹲在地上哭了很久,直到天黑,直到站不起来,双腿哆嗦得跟雨天得了风湿的老寒腿似的,一瘸一拐地往家走。
一边走,一边抹眼泪。
伴着幽暗的huáng昏,她有一种武当大侠刚跟人比试完,尘啸铁剑踏云归之感。
只不过,她是差点儿被打死的那个。
在胡同口的时候,丁羡折身去小卖部买了几张粉色信纸和信封,悄悄塞进书包里,才往家走。
家里今天异常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