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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羡大概就是从那时起,对周斯越关注起来。
    每个班级似乎都有这么一群人,永远在学习的学霸和永远在打闹的学渣。
    但在这个班级里,只有两拨人,努力学习的学霸,和不努力学习的学霸。
    周斯越就是后者。
    他下课永远在跟别人讨论篮球、足球、nba、游戏、偶尔还会讨论军事,总之就是不写题,偶尔会有人问他数学题,他也来者不拒,一一解答。他数学特别好,似乎没有能难倒他的题,有些题目一拿来,他扫一眼就知道答案。
    不过他很懒,能翻到做过的原题就直接把本子丢过去,翻不到的,再写步骤。
    这天午饭,孔莎迪端着饭盒给她分享从宋子琪那儿得知的qíng报,把筷子一撂,企图卖了个关子:我有qíng报分享,你要听么?
    丁羡:什么qíng报?明天不上课?
    孔莎迪哎呀一声,你咋这么不好学呢?听着,是关于你同桌的。
    果然成功地引起了丁羡的注意,她从饭盒里抬头,看见孔莎迪神秘兮兮且意味深长的脸,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点过大,于是轻咳一声掩盖过去,又低下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戳这筷子,佯装不经意问:什么qíng报?
    孔莎迪故意逗她,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丁羡再次抬眼:什么问题?
    孔莎迪笑:你喜欢周斯越吗?
    一口饭呛在喉咙里,半天下不去,丁羡剧烈咳嗽起来,小脸儿涨得通红,孔莎迪慌了,忙给她递了自己的水:不是吧,随便提个名字,你就这么受不了了?
    丁羡半天才把嘴里的饭咳出来,仰头连灌了几口水,脸瞥向一侧:我才不喜欢呢,我们现在的任务是学习。
    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往边上斜,刚巧瞥见周斯越跟蒋沉一帮人坐在一起吃饭,说说笑笑,身旁坐着宋宜瑾。
    他好像不挑食,吃饭大口又快速,这倒是没有少爷毛病。
    周斯越吃到一半,约莫感觉到前方有一道灼热的视线,茫茫然抬头随意一扫,两道目光在空中撞了个正着。
    丁羡忙转过去,拧上杯盖,放在边上,继续低头吃饭。
    刚拾起筷子,又觉得不对劲儿,躲什么呢,这不就显得你有鬼了,大大方方给他笑一个,端庄优雅,谁怕谁啊。
    于是她又转头,冲着周斯越的方向露出一个自认为大方坦率的笑容。
    周斯越愣了一下,突然提肩嗤笑了下,又恢复了他的少爷姿态。
    对面的蒋沉似乎问他笑什么。
    周斯越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桌下是他无处安放的长腿,下巴往丁羡这边一点,蒋沉宋子琪等人都齐齐看过来。
    于是下一秒,爆发出一阵齐齐的哄笑声。
    丁羡莫名,刚要转头,就听见孔莎迪犹犹豫豫地说:羡羡,你门牙上有菜叶。
    多年后,有人在知乎上问:心如死灰是什么感觉。
    丁羡回:阳光明媚的下午,在学校的食堂吃饭偶遇暗恋对象,对着他露出一个自认为迷人的笑容。然后闺蜜就告诉我:你门牙上有菜叶。
    记忆总是添油加醋。
    往后的日子不论什么时候回想,她都觉得自己是从那句你哄哄我同桌儿开始喜欢上周斯越的。
    可那时的她正处于一种极端的矛盾中。
    丁羡羞愤地转过头,就听身后周少爷不冷不淡地发话了,行了,别笑了。他与生俱来的气场就特别容易让人信服,蒋沉和宋子琪都特别听他的话。
    丁羡当时只觉得是周叔叔的关系,渐渐的,终于明白,包括自己在内,就算他说月球上有外星人,他们都信。
    年少的周斯越,正经的时候冷淡如厮,吊儿郎当开玩笑的时候又觉得这人没个正形,可不论哪样,他身上透着一种,就算天塌下来,他一个人也能扛。
    等他们走后,孔莎迪才告诉丁羡:我上课的时候听宋子琪说,周斯越中考数学满分。
    今年中考的数学卷偏难,尤其最后一道大题,能答出的人寥寥无几,丁羡刚来时就听人讨论过最后那道大题,全市只有四五个人答出来。
    今年的平均分较之去年整体下降,去年的简单卷,考出满分也是寥寥无几。
    这个满分的含金量确实重。
    孔莎迪又说:他是全国珠心算冠军。
    难怪他运算题都是直接写答案的,从来不用计算器或者在糙稿纸上演算。
    丁羡叹了口气:以后这些事儿你就别告诉我了。
    啊?为什么?
    受不了打击。
    他平时坐在旁边压力就已经够大了。
    你知道他上课从来不记笔记么?
    你知道他从来不听课还能跟老师对答如流么?
    你知道我在糙稿纸上演算了半天还算错的数学题,他唰唰唰两笔就写完了,我当时的心qíng么?
    算了,这些你都不知道。
    她低下头,眼神难掩暗淡,小小的背影瞧上去是真失落。她就是觉得,她努力学努力学拼命学拼命学,都及不上别人花那么几分钟扫下课本。
    丁羡不是天赋型,她所有的成绩和分数都是自己一本一本书、一道一道题啃下来的。
    以前在延平镇的时候,她是老师们掌上的宝贝,因为她努力刻苦又乖巧听话,镇里的学生大多不认真学习,初中混了毕业上个职高或者直接出去打工居多。
    只有她,拼死在这鱼池里挣扎。
    以为越过这龙门,野jī就能变成凤凰。
    然而进了龙门才知道,她只不过是从jī头变成了凤尾。
    吃完午饭,回到教室。
    周斯越难得没出去打球,而是翘着脚坐在位置上跟人闲聊,金灿灿的阳光从窗外打进来,照着他的头发松软又柔和,让人忍不住想揉一把。
    不一会儿,就有女同学拎着道题过来跟他探讨。
    周斯越跟谁讲题都是一个德行,拿着跟笔在纸上圈圈画画,别人还没反应过来,他题已经讲完了。
    女同学红着脸:你能再说一遍吗?见他微微一皱眉,女同学怕惹他讨厌,忙抽回卷子又说:没事我回去再琢磨琢磨。
    周斯越一点头:哦。
    丁羡趴在桌子上写数学作业。
    午休时间,知了趴在树上不知疲倦地叫。
    午后的校园总是特别安详,连灼热的阳光都变的和煦起来,数学作业摊在桌上半小时,一个字没写。
    那个女同学没一会儿拎着题目又来了。
    丁羡忽然坐起来,盖上本子对她粲然一笑,热qíng地说:咱们俩换一下,你坐我这儿好了。
    第六章
    我们都曾得过一种病,学名玛丽苏综合症候群。
    得了这种病的少女,患有轻微幻想症,以为自己是生活的主角,自带主角光环,严重者同时伴随有玻璃心、矫qíng病等并发症。
    少女qíng怀总是诗。
    你护我一句,我爱你一生。
    但年少的qíng感总是极其的矛盾,昨天爱你,今天你跟别的女生多说一句话,明天就不爱你了;或者昨天不爱你,今天你从口袋里分了半颗糖给我,我决定从明天起爱你。
    简单而纯粹。
    丁羡那会儿也是个矛盾体,一方面她不认为自己喜欢周斯越,另一方面,他跟别的女生讲题时,心里确实酸。
    她认为自己喜欢的类型应该是许轲那种温柔又绅士的男生,而不是周斯越这只傲慢的孔雀。
    可是她在酸什么?
    哦,一定是她的玛丽苏病症发作了。
    丁羡说完也不看他俩,直接低头收拾桌上的书本给那位女生腾座位,寂静的午休教室,阳光投下一道yīn影,窸窸窣窣是她收拾东西的声音。
    光影jiāo错。
    你又犯什么病?
    周斯越声音不轻不重,但在这儿寂静的教室里,嗓音格外冷清。
    丁羡收拾东西的手一顿,笔袋拉了一半,整个人僵在原地,周围同学齐刷刷回头,几十道视线落在她身上。
    她低声解释:我午休给你们俩腾空间,这样你教起来方便点儿。
    周斯越靠在椅背上讥讽地看着她,哼笑一声:瞧把你体贴的。
    丁羡充耳不闻,索xing不理他,继续低头收拾,冲那女生笑了下,我马上好。
    女生懵懵懂懂:哦,真要换吗?
    丁羡:换啊。
    周斯越低头写题,头也不抬,毛茸茸的头发在太阳底下发着光,像一只温驯的猎犬。
    换了就别回来了。
    他说。
    丁羡原本只打算换午休,她只是想换个清静的地方睡一会儿,被他这么一闹,抱着两本书愣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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