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俞暗暗吐出一口气,也不再多跟他们纠结这个话题, 走到后排把椅子拖了出来。
三班今天学习气氛不错啊,英语老师一进教室就感觉到这股非同寻常的氛围,她俯身在电脑上调试听力文件, 背单词背那么认真, 是不是感受到了期中考的压力?
英语老师把音量调大,又说:你们也不用那么紧张,用平常心去对待这次期中考试,调整好心态
她根本想不到,三班这帮人只是为了跟隔壁四班较劲, 誓死争口气而已。
谢俞跟着做了一套听力题。
为了坐车早上五点多就起床,听了两题开始犯困,最后趴在桌上,几根手指勾着笔,写出来的英文字母也越来越潦草。
贺朝侧过头就看到小朋友半阖着眼,眉眼困倦的样子。谢俞做题很快,没等一道题问题问完,就精准地勾出来了个选项。
谢俞一边勾划一边在心里暗暗琢磨,他自认入学以来还是给自己留了点余地的,偶尔也会解个半道易错题,给各科老师一点意外之喜:你看你这题,这思路不是被你想到了吗,让你平时不好好背公式,不然怎么会写了个开头就卡在这
没想到这种精心琢磨的小惊喜并没有在同学及老师心上留下什么痕迹。
还有多的笔吗?贺朝问。
你笔呢?
习惯了没带。
装了那么久,业务能力太熟练的后果就是谢俞翻遍了桌肚也没找出来第二支笔,还是一如既往的贫穷。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对视了一会儿:
谢俞收回目光,用笔戳了戳前座的肩,想问还有没有多余的笔,然而平时都对两位后排大佬毕恭毕敬的这位兄弟居然有了点小脾气。
虽然前后桌坐了那么长时间,但前排这两人还是对后排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敬畏感,刚开始是被校霸的恶名所震慑,后来是被这两人gay怕了。
基基的,不能再基。
谢俞戳完,前排那位兄弟头也不回地说:大哥,不要打扰我做听力,现在是我们班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我不能分心。
谢俞按了按眉心,对这帮人彻底绝望了。
英语老师倒是对三班这种堪称魔障的学习状态表示特别满意,下课的时候收拾好东西,出教室门之前笑着来了一句:不管你们是中邪了还是怎么的,我希望咱三班能够继续保持这种状态
整个课间,三班教室里除了有同学交头接耳讨论题目,没再发出其他动静。
三班学委桌前几个人排着队,跟寻医问诊似的。
只见薛习生从容不迫地扶了扶眼镜,帮万达解决完一道立体几何,手里拿着笔,又说:下一个。
许晴晴毕恭毕敬地上去,把化学练习册摆在薛习生桌上:薛老师,六十八页第三题,请您指点一下。
罗文强排在许晴晴后面,等待的过程中还不忘利用时间多背几个数学公式。
谢俞的想法很简单,既然再怎么说也没人相信,倒不如少点废话,到时候直接用考试成绩说话。
贺朝却仍然不肯放弃,他整个人看起来尤为闲散,翘着腿、挺无所事事的样子,抬手冲罗文强喊:体委。
罗文强抬头:啊?
你哪题不会,贺朝说,我教你。
罗文强还以为是什么事,听到这个,一口气差点憋在胸口,窒息般的感觉席卷了他,好半天那股气都没缓上来。
他正忙着顺气,就听见贺朝又追加了一句:你不信你拿过来我做一遍给你看。
罗文强:
谢俞扯扯贺朝衣角,预感到了罗文强会有什么反应,提醒道:算了。
贺朝低声说:我觉得我还能再抢救一下。
谢俞:你再说下去,需要抢救的指不定是谁。
罗文强确实觉得自己现在非常需要一辆救护车。
脑子里跟安了炸弹一样,一个接一个炸开:你做个屁啊!
滚蛋!
啊!
罗文强最后深吸一口气,婉拒道:朝哥,是这样,我现在的时间很高贵的,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你懂我的意思吗。
贺朝: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强强,我们给彼此一个机会不好吗?
回应他的,是罗文强毅然决然离开的背影。
罗文强走的时候脚步虚浮,整个人如梦似幻:我到底是谁,我在哪里。
罗文强反应太强烈,画面感十足,谢俞扯着贺朝衣角的手松开,没忍住笑着往边上靠。
贺朝抓了抓头发,也没了那种再抢救一下的心思,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帮人,学会信任就那么难吗。
谢俞说:哥,我觉得你该学会放弃。
三班黑板报逆天改命边上还加上了期中考倒计时,整个班级因为这个倒计时变得愈发紧张起来。
老唐好几次都想劝他们放下手里的课本,多出去走走:劳逸结合,学习也要适当,你们这一天天的,连体育课也不想上了,干什么呢。
然而三班同学简直拥有钢铁般的意志,老唐怎么劝也没能劝动他们。
期中考试当天,除了疯狗在广播里喊各班把考场座位排一下,半小时后去各自对应的考场,剩下就是拖拽桌椅的声响。
连着两周高强度的复习,三班每个人看起来都不是很精神。
刘存浩拿着抹布,把板报上的1擦掉,然后郑重地在倒计时后面写了个0。
大家稳住,刘存浩眼底是这两周熬夜熬出来的黑眼圈,虽然疲惫,但眼底闪着坚毅的光,我们能赢。
谢俞拖着桌椅,感觉他们这架势不太像背水一战,更像马上就要被洪流淹没、死前还在残破的小舟上垂死划桨的一船乘客。
谢俞跟贺朝两人虽然前两次考试有点起色,但还是免不了去最后考场考试的命运。
走廊上人挤人,都急着换考场,堵的水泄不通。
上次说的正数第一,楼梯口堵了半分钟,贺朝停下来,看了他一眼,比比?
第一门语文,谢俞就带了两只笔,其他什么都没拿,甚至连橡皮都懒得带,压根不考虑涂卡涂错了没东西擦。
行啊。
谢俞说完低头关手机,再抬眼,梁辉他们几个人正好从厕所里走出来。
梁辉不知道什么时候去挑染的头发,鬓角边上几缕红色看着特别显眼,浑身上下都是烟味。他眼神晦暗不清,整个人吊儿郎当地把手插在裤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