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存浩身为班长带头抄作业,手里高举着几份语文试卷, 话还没喊完,听到敲窗的动静, 吓得整个人差点跳起来:卧槽!
外面风大,谢俞戴着衣帽, 快进门才想起来抬手把帽子拉下去。
都以为是疯狗过来巡视,教室里安静两秒,接着继续炸锅:差点吓死我俞哥, 你不是我认识的俞哥了。
皮这一下你开心?
你就这样你欺负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同学?
贺朝到得早, 在教室补觉,隐约听到声响,半睁开眼。
他提前一天返的校。
所有提前返校的住宿生都低估了疯狗对播音事业的热枕,他们敬爱的姜主任从早上六点不到就开始喊:新的学期,新的起点!
贺朝支起身, 看着小朋友走过来。
他本来还对疯狗说的话那番官腔话没什么感觉,但是目光触及到谢俞身上的那一瞬,才真正感受到:新的学期。
新的一天。
贺朝笑笑,打了声招呼:早啊。
谢俞走到他桌边,微微弯腰,伸手帮他把堪堪卡在胸口的外套拉链拉上去:早。
阳光从窗户外边照进来,教室里明朗了几分。
刘存浩还在寻找愿意跟他交换作业的朋友。
贺朝从桌肚里翻出数学练习册,这本作业他挑着做了一点,不过按照之前的稳步上升计划,错题率还是相当高:耗子,我跟你换。
刘存浩沉默地看了他几秒,又沉默地把脸转了回去,继续问:还有其他朋友吗?
贺朝:怎么,你还瞧不起人?
不敢不敢,你可是四十九分,刘存浩生怕打击他的自信心,尬吹了一波之后还是忍不住想让他面对现实,但是朝哥,人不能太膨胀,你懂我意思吗。
耗子,现在的我你爱搭不理,贺朝说着把练习册往桌上扔,以后我让你高攀不起。
刘存浩一脸我是谁我在哪儿,我们班这位大哥好像疯了:
谢俞刚把水笔从书包侧边口袋里掏出来,听到这句差点反手砸出去。
直到上课铃响,教室里才逐渐安静下来。
开学第一天,各科老师都在灌输期末考得不理想没关系,从这学期开始努力的观念,希望他们收收心,疯玩了一个假期回来,尽快调整学习状态。
尤其他们班老唐,把语文课当班会课上,新课文没讲多少内容,光顾着给他们做开导工作。
谢俞听得有点困,手撑着下巴,余光瞥见贺朝摆弄了一节课手机:打游戏?
贺朝不动声色地退回到桌面,啊了一声表示回应。
谢俞没在意,阖上眼睡了会儿。
贺朝这才重新打开跟沈捷的聊天框,打字回复:你什么毛病?
他这几天都在琢磨给小朋友过生日的事儿。想来想去还是不知道送什么,就找沈捷问问,结果等了几分钟,等来两个字:拒聊。
[沈捷]:我觉得我们之间,还是课下联系得好。
[沈捷]:你别想再害我一次!
[贺朝]:
上回在老师办公室里闹了那么尴尬的一出,留下的心理阴影实在太深,沈捷牢记血和泪以及检讨书的教训,上课偷偷打游戏再也不会手贱去找贺朝组队。
同样,聊天也是能免则免。
沈捷桌上立着课本,手藏在桌肚里,打字打到一半,抬眼确定老师还在背过身写板书,才继续在手机屏幕上敲打:朝哥,求你好好上课!不要找我聊天了!
谢俞生日在三月中旬,算算没剩下多少时间。
贺朝最后只能趁课间十分钟把沈捷约出来,两个人在楼梯口聊了一会儿:你有什么建议没有。
沈捷想说:如果是别人的话,我倒还能帮着参谋参谋,但是你们家谢俞就
谢俞这个人看起来特别让人捉摸不透,即使现在跟他关系近了一点,也还是不知道喜好也成谜。
送什么呢,沈捷绞尽脑汁,最后犹犹豫豫地说出三个字,送人头?
贺朝不知道该不该夸一下这位兄弟丰富的想象力:你他妈正常点。
沈捷没辙,想到头秃也想不出第二个主意:你家老谢,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啊,你好好想想,他对什么感兴趣。
贺朝坐在台阶上,沉思一会儿,最后说:我吧。
沈捷:啊?
贺朝又说:我。他对我感兴趣。
这天彻底聊不下去了。
沈捷低下头用手抹了把脸,内心十分绝望:反正蛋糕肯定得买,要不我们就从生日蛋糕上
楼梯口跟走廊离得很近,沈捷那两声蛋糕喊得又响。万达正好从老师办公室门口回去,本来经过楼梯口没发现有人,听到声音脚步顿住,往回退了两步:什么生日蛋糕?谁要过生日?
贺朝:
谢俞不太清楚开学以来贺朝跟万达那帮人有事没事聚在一起聊什么,只觉得这群人有点奇怪,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奇怪。
每次他一经过,万达就立马生硬地转移话题:我爱我的祖国
等万达半夜来敲他房门,问他想不想逛逛宿舍楼的时候,谢俞总算能为这种奇怪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你有病吗?
万达站在门口,有点忧郁地说:我睡不着,最近压力太大了,想找你聊聊。
谢俞靠着门,低头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
十一点半。
早已经熄灯,宿舍楼里安静得有些诡异。
二中宿舍楼一共就六层,顶楼天台常年锁着门,不让学生上去。万达说是逛宿舍楼,还真带他往楼上走。
其实我最近过得特别迷茫,万达边走边说,人生找不到方向,每天夜里都在辗转反侧。
谢俞:
换了平时谢俞会说关我屁事。
但联想到最近万达的表现确实奇怪,短短几分钟,谢俞脑子里转过好几个念头,等万达推开顶楼那扇铁门的时候,刚想说你别想不开,忽然被人从身后拥住,一只手遮住了他的眼睛。
眼前一片漆黑。
骨节分明的、带着温度的手,强硬地遮住了他所有视线。
谢俞被带着往前走了几步,顶楼的风从衣服下摆里钻进来。
然后那只手缓缓松开,于是在这片黑里,谢俞从他微微张开的指缝里瞥见一点细碎闪烁的光。
谢俞眼前陡然间亮了起来。
天台上这块地方并不大,从顶楼往下看,是星星点点的灯火,还有从周边道路上传过来的车鸣声,以及四处喧嚣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