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晓老师笑道:好就行,下课吧,大家假期快乐。
许星洲出来时,天已近黄昏,春雨合着花瓣细细密密地落满了天地。
程雁和许星洲分道扬镳,去外头吃黄焖鸡米饭许星洲上次在杨铭宇吃黄焖排骨吃伤了,打死都不肯跟着去,就和程雁说了拜拜,一个人朝宿舍的方向走。
远处路灯幽幽亮起,灯火黄昏,照亮满地山樱花瓣。往日静谧的林间小径变得鬼影憧憧,犹如勇者走向居住恶龙的城堡的道路。
许星洲:
许星洲做贼心虚地左看看右看看,确认同学都走光了不会有人多管闲事,路上也没几个人,应该不会有人主动过来英雄救美
接着许星洲把小星星伞往包里一揣,踩着凉拖,不打伞顶着雨跑了。
前头的华言楼就是恶龙的城堡。
路边法国梧桐正在变成荆棘,白袍巫师立于钢筋水泥的高楼之上,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百年老校摇摇欲坠,年迈力衰的校长苦苦等待着她,以赐予她斗龙勇士,一把咒语长剑。
她经过了许多人,可没一个人人知道这个许星洲脑子里想什么,所有人只以为她没带雨伞,正在跑回宿舍。
许星洲不同情这些想象力匮乏的人。
这世上人们可以付出无数种代价来长大,以变成无数种大人,可这些吃惊地看着她的人,却不约而同地在无数种代价中选择了变得无趣。
而许星洲则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保留了自己的一颗赤子心。
她仍然想体验一切尝试一切,对于生活热爱到无以复加。她想在八十岁的那年登上月球,想在五十岁的那一年成为一颗星星的拥有者,她想去山区支教,想去宇宙的尽头,想在浩渺繁星中寻找小王子和黑洞。
许星洲用尽全力,带着她所有的想象和臆想中怪物奔跑。
犹如雨里跳跃的火焰。
天如同泼了墨,闷雷阵阵,满地零落成泥的花叶。
许星洲跑到华言楼前时已被淋得透湿,头发一绺一绺地黏在脸上,她扶着墙往后扒拉头发,只觉得人确实是老了跑不动了。
再年轻点的时候也是能从三站路外跑着回家不带喘气儿的许星洲气喘吁吁地扶着墙想,现在就不行了。
许星洲叹了口气,擦了擦脸上的水,回头一看。
大楼门口来来往往的学生,都在用看流浪汉的眼神看她
华言楼电梯里。
秦师兄,今天赵老师提的那个Teichmular空间我没怎么搞懂
电梯一路往下,张博又困惑地说:我们课程还没讲到那里。今天他说的我基本都没怎么听懂,知识点全都一片一片散着,师兄你什么时候有空给我讲一讲吧?
秦渡一点头说:大二这样正常,连入门都还没入呢。东西不太难,我手头有一本讲义。你参考一下就会了。
电梯叮地一声响,到了一楼,外头大厅灯火通明,学生来来往往,有研究生甚至穿着拖鞋下来提外卖。
秦渡看了一眼他们外卖盒子,问张博:食堂怕是没饭了吧?
张博道:肯定没了,杂粮煎饼的话可能还有。
说着他话锋一转:话说刚刚我在华言楼门口看到一个特别漂亮的小姑娘躲雨挺可怜的,可惜我也没带伞
秦渡说:漂亮也得淋雨。你帮不了的人多了,我先回家。
张博悻悻地说:这倒是
一楼玻璃门外,夜色深重。远处雨水连绵地亲吻群山。
张博突然喊了起来:师兄,你看那里,她还在躲雨呢!
秦渡顺着张博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玻璃门外一个窈窕的女孩。
张博难过地道:太可怜了吧。这么久都没人给她送伞,可惜我还是没有伞!要不我不介意送给她,让她回宿舍
秦渡立即从那句话判断,张博大概会单身到博士毕业
张博又说:确实不错吧师兄?从背影都觉得是个美人儿,正面更是!简直绝了!我怀疑女人都没法抗拒她那模样
那个气质很好的姑娘头发漆黑,淋得像一只落汤鸡,狼狈得很,却有种难言风月的美感。
看上去,还挺可怜的。
许星洲在华言楼门口当了十几分钟流浪汉,终于休息够了。在她摸出雨伞打算走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声音:
怎么淋成这样?
许星洲刚在脑海里酣畅淋漓地冒险一通,心情高昂得很,也没听出来是谁,头都不回地说:我在雨里跑了一圈,没事儿。
可是声音好耳熟啊许星洲思索了一会儿,终于辨认出这是秦渡的声音。
然而她的心情简直是晴空万里,连听到秦渡的声音都影响不了心情!她回过头对秦渡笑眯眯道:在雨里跑步还是挺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