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只觉得越听越荒谬。
果然是梦境,梦里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连拍桌子摔筷子都是孝顺了。
这个世界没有胤祜,原本康熙看他就有八米厚的滤镜了,现在人不在这个世界,滤镜直接变成十八米厚了。
他嘴里说出来的话,也是完全偏向了胤祜,迟到逃课是师傅讲课不吸引人,不是他儿子的错,读四天书休一天,也就变成让师傅充实自己,争取讲课能生动一点。
太子紧绷着一张脸。
康熙向来重视他们的功课,他们小时候别说迟到逃课,就算考校功课时答得不够流畅,都会领来一顿臭骂。
弟弟是康熙梦里的儿子,所以康熙会对他格外宽容。
不想背书不是错,不想抄书是他脑瓜子好使,其他人都笨。
啧……这借口找得他自己信吗?
若是弟弟是真实存在的,早就被康熙嫌弃死了!
有了这些事打底,康熙再说别的,太子内心已经很平静了。
但后来说弟弟十五岁封了亲王,太子仍是忍不住嘴角抽搐,胤禔那般得他看重,快四十岁了还是个郡王!
再后来,弟弟十九岁成了铁帽子亲王,太子就在打量了康熙,偏偏康熙还一脸情真意切,丝毫不像说笑的样子。
觉察到太子的目光,康熙突然偏过头看向他。
“你不信?”
太子:“……”
都说是做梦了,还让他信?
康熙拔高了声音喊道:“笔墨伺候!”
帐外候命的梁九功立刻让人去御帐拿笔墨纸砚,一路狂奔也就是三分钟的事,梁九功弯着腰进来,将纸摊在桌上,又磨好墨,得到康熙一个眼神,马上又退了出去。
“小六是你弟弟,你竟然不信?”康熙呵的一声冷笑,“去写你弟弟名字里的‘祜’字,写二十遍!”
听到这个字,太子的眼神有过一瞬间的微妙。
他起身来到桌前,提起笔就开始写字。
写着写着,就有些不对劲。
康熙将他的神色纳于眼底,终于扬眉吐气了。
“虽然是场梦,可在朕心里,你弟弟是真的活过!”
……
风向突变。
昨日康熙还一副被太子气到的模样,将太子关在帐中,又派人在外面看守,眼看着太子就要失势了。
一夜过去,康熙的态度就变了。
把太子放了出来,还把十三阿哥关起来了。
就有些让人看不懂了。
当然,他们也不需要懂,他们只是想不通而已,康熙才是真正头疼的那个,另一个“自己”留下个烂摊子给他收拾,不但国库空虚,贪腐成风,还养大了一群儿子的野心。
再对比一下他自己,早早地扼杀了一群儿子的野心,让他们不敢盯着皇位,一个个都成为太子的臂膀。
不仅是这些,还有武装力量,也远远及不上自己那一世。
百废待举,他要捋一捋,再决定先从哪个方向入手。
康熙不由庆幸了一下,自己早早的禅位,养老生活除了钓鱼养孙辈,还时常去火器营和各个工厂打转,研究过不少图纸。未必能全部搬到这个世界来,至少心里有个底。
太子窥探御帐之事不了了之。
外人不知道,太子总觉得跟康熙那个梦脱不了干系。
这两年里他们父子关系降至冰点,而这次,更是让他沦为阶下囚,一副要废太子的架势,其实他早有预感。
要失望也失望够了。
只是他没想到,一个梦就让他处境逆转。
康熙当之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回程的路上对他十分关爱,像是回到了多年前,父子关系还和谐的时候。
若不是康熙时不时提一嘴梦里的皇额娘和弟弟,太子都要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了,不管怎样,对他没坏处就是了。
他以为是一个梦,却不知自己换了个皇阿玛。
……
回到京城,直郡王领着一群弟弟和朝臣在城外三十里处接驾,康熙的目光掠从一群儿子脸上掠过。
在十二阿哥胤祹脸上顿了一下。
同名又同排行,但这也是个陌生儿子。
再看看意气风发的十四和少年十五,康熙的眸光顿时一黯,乌雅氏踩着几个孩子的尸骨往上爬,还让她如愿以偿生了个小儿子,而另一个是小脚女所生。
只是一眼,便招了康熙的厌弃。
办完接风宴,又该忙政务了,康熙过惯了养老生活,突然回到皇位上,高强度的工作又有一串的头疼事等着他处理,康熙就把太子抓过来当苦力,且不提另一个“自己”和太子的父子关系如何,太子打理政务的能力绝对一流。
这一举动,就像个信号。
其他皇子都坐不住了,眼看着就要把太子拉下来了,康熙突然又变脸了,父子二人就像从未生过嫌隙,太子又成了他的心头宝,就在成功之际,突然功亏一篑,谁也不甘心。
这一夜,其他皇子要么跟同党,要么跟幕僚在书房里商议。
书房里的灯亮了一晚上。
只能在心里暗骂老爷子太偏心,折腾到最后又回到了原点。
次日早朝,除了老五、老七和十二,另几个皇子眼下都是一片乌青,一看便知他们昨晚睡不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