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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上皇再次抬手捋了捋胡子,叹道:“筠青啊,你当晚辈,不懂朕这当父亲心,朕这个女儿,性子柔顺,就怕被人欺负了去,所以定是要选一个温柔恭谦女婿。”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霍筠青道:“父皇,小婿谨记父皇教诲。”
    太上皇见霍筠青明明一脸桀骜却又不得不低头恭敬样子,便更加得意了,笑着又道:“你知道昭德年间,宫里还曾经有一套《驸马德》吗?”
    《驸马德》?霍筠青脸都黑了。
    所谓《驸马德》,顾名思义,自然和《女德》差不多,只不过把女德那一套换到驸马身上。
    霍筠青点头,咬牙道:“记得。”
    太上皇呵呵一笑,竟然从旁边案上抽出来一本书,递给了霍筠青:“回去好生研读把。”
    霍筠青看着那书上大大《驸马德》三个字,愣了好久,最后到底是跪下谢恩,收了那本书。
    待到霍筠青陪着公主香妩离开后,太上皇呵呵笑了。
    “这么多年了,第一次看到这小子在我面前吃瘪,哈哈哈——”
    太上皇正笑着,就见旁边赵迎峰恭敬地道:“父皇,有一封信,是母亲留下。”
    太上皇:“什么信?”
    虽然琪雅公主已经离开了大昭,可太上皇想起琪雅公主,还是骨子里怕。
    赵迎峰掏出那封信,呈现给太上皇:“父皇请过目,母亲说,让我适时拿出这封信交给父皇。”
    太上皇疑惑地打开发,发现这封信字并不多,只有那么一行,简洁明了:渣皇帝,以后他就是我女婿了,不许欺负我女婿。
    太上皇愣愣地看着这封信,过了好久后,颓然地坐在了椅子上。
    曾经霍筠青和琪雅公主,可是冰火不相容。
    没想到,琪雅公主人家现在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了?
    **************
    走出万顺殿时候,天已经不早了,宫殿楼阁庄重典雅,檐牙廊角错落有致,周围静谧肃穆,只偶尔有太监或宫女低着头无声地匆忙走过。
    香妩辇车早就侯在殿外,夕阳之下,侍卫恭敬地垂首而立,辇车和侍卫影子都被拉得很长。
    霍筠青牵着香妩手,往那辇车走去。
    “父皇今日心情不错。”霍筠青淡声这么说。
    香妩侧首,看了霍筠青一眼,那声“父皇”叫得还挺顺嘴。
    “怎么这么看我?”霍筠青笑了下。
    香妩看着远处夕阳,那夕阳落在黄色琉璃瓦上,反射出淡金色光,倒是给这气势磅礴宫殿添了上几分温柔。
    她抿唇笑了下,说道:“我以为你会觉得别扭。”
    毕竟昔日霍筠青,桀骜不驯,不可一世,眼里能有哪个?自己父皇是软弱性子,自小许多事都是仰仗着这位安定侯,他是有恃无恐,也是目无下尘。
    如今,却甘愿低了一辈,把自己往日兄弟唤做父皇。
    霍筠青道:“父皇不觉得别扭,我就不觉得别扭。”
    反正今日拜寿,文武百官面前,他已经叫过几轮了,当时那些百官看着他样子,简直要把眼珠子看掉下来了。
    香妩:“今天殿上,没人说什么吧?”
    香妩还是有些担心。
    霍筠青嗤笑:“谁敢说什么吗?我可是备受宠爱香妩公主驸马,有谁敢招惹我,可不是过来巴结奉承我吗?”
    香妩想想那情景,突然便觉得好笑,之后自己也笑了。
    这时候,霍筠青挽着她手腕,微微低首,伺候她上了辇车,之后自己才撩袍上去。
    这些动作,香妩开始时有些别扭,后来也就习惯了,因为他和她说,说当驸马都是这样,要好好伺候公主,他说他前半辈子曾远征北狄封侯拜将,后半辈子就是陪着她当好她驸马。
    他甚至说,我年纪也不小了,就想陪着你看庭前花开花落,别无他想。
    他还说,我这样人,怕是本不能得善终,如今娶了公主,陪侍在公主身边,倒是能保一时太平,也保后世绵长。
    有些事情,香妩不太懂,她会觉得,父皇好,母亲好,皇兄也好,大家都在笑,没有刀光剑影,只有其乐融融,就像她以前见过寻常人家父子兄弟一样。
    不过当霍筠青这么说时候,她又觉得,或许终究是有些不一样。
    无论是兄弟情,还是父子情,夫妻情,时间长了,终究会变,就像太阳升起后终究会落下吧。
    皇家辇车缓慢地行在朱红色宫墙间,香妩心思恍惚,转首,看向自己夫君,想看清楚他神情。
    暮色降临,他侧影朦胧。
    霍筠青握住了香妩手,微微俯首,在她耳边道:“傻孩子,瞎想什么呢?”
    声音清沉温和,这让香妩抿唇笑了,应该确实是自己瞎想了吧。
    辇车行出宫墙,没了遮拦,一阵暮风拂面而来,香妩闭上了眼睛,微靠在他肩膀上。
    “我就是突然想起,我最初见到你时候。”
    “嗯?”
    “会觉得世间缘分太过奇妙。”
    当时她,见到侯爷战战兢兢,话都说不利索,只盼着能早点嫁人离开,哪里能想到,有一天,这个高傲冰冷男人,会弯下腰,伺候着自己上辇。
    霍筠青低首,将自己下巴抵在她柔软发间。
    最初见到她时候,他在想什么?
    他想起挂在盈绿藤蔓间葡萄,串串垂着,犹如剔透翠玉,散发着青涩却动人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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