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视线扫视一遍这两人,良久才开口说道:“两位爱卿一句话不说,难道都觉得是朕的错吗?”
宋折和王孜对视一眼后分开,王孜叹口气:“皇太孙虽不是我教的,但他的大致性格我也算了解,陛下确实不必要下这么大的功夫。”
他没有说对错,只是话里的意思谁都懂,而宋折比他说得还要直白。
“皇太孙勤恳有加,待事认真,即使没有人与之相争也可成大器,二皇子虽说聪颖,但这点绝比不过皇太孙,倘若陛下真要说什么对错,那老臣觉得是陛下错了。”
宋折在这三人里年纪最大,为人处世极其认真,在帝国享誉极高,对政事尤其敏感,在他教皇太孙之前,很多人都想削尖了脑袋挤进宋府做他的学生。
他对皇帝的性格也十分了解,否则也不会直接大胆地说出“我认为陛下错了”。
皇帝果然没有诘责生怒,他沉默无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位帝国皇帝虽说在民众基础上做出的正确决定不少,但也有一大缺点,就是犟气。
你可以指出他的错误,但他绝不会承认自己错了。
宋折继续说:“内阁大臣叶铮对叶家忠心耿耿,陛下拿着叶家当做踏脚石,无论是情是理,这些都说不过去,若等他那孙女长大了察觉到了不对劲,到时闹的乱子恐怕又难以解决了。”
王孜颔首说:“叶瑄很是聪明,放在皇太孙旁边,有利无害。”
宋折又说:“如今联盟对帝国虎视眈眈,帝国内部再闹些乱子,得不偿失,还不如让以后的二皇子和叶瑄辅佐皇太孙,难道太子的死还不够让我们警惕吗?”
两人连珠炮的轮流劝谏,摆出祖宗律法、国内外的各种现状,就是想让皇帝不要在皇位继承上搞什么幺蛾子。
但唯有最后这一句话让皇帝动摇了。
因皇帝的专政及压迫,太子偷跑到边疆地带,收到皇帝的命令仍不愿回格尔,最后在与联盟交战中身死,这一直都是皇帝心中的一块心病。
宋折老得已经不成样子了,但依旧几次冒死劝谏,用的理由各不一相同,最终还是想为自己的学生谋个好未来,为帝国的发展减少几分动荡。
皇帝不是不知道,他听得多了,甚至还有些烦了,若不是碍于宋折的年龄经不起大刺激,他早就直接翻脸了。
对于常人而言,自己的亲孙子,认真努力,照常理来说即使不是很招人喜欢,做长辈也不应该暗戳戳地在后面给他设些尽是折磨人的东西,更何况现在帝国根本经不起上位者的各种折腾。
联盟的军队不是吃素的。
“我知道了。”皇帝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感情,“你们下去吧。”
“陛下……”宋折似乎还想再说些别的。
皇帝颓唐的向他摆摆手:“朕心中自有分寸。”
宋折了解皇帝,一听他这话就明白事情的转机来了,连忙应了声是,拄着拐杖飞快和王孜一起退了下去。
等他们走后不久,议事阁传来皇帝的声音。
“召内阁大臣进宫。”
……
叶瑄在季景泽的宫殿里耽误了不少时间,走到图书馆后又进去拿了本书,走在路上时恰好和刚从议事阁出来的宋折与王孜遇上了。
“王老师,宋老师。”叶瑄抱着书朝他们微微鞠身。
“今日又借了什么书?”宋折熟稔问。
“只是些跟以前有关的古籍。”叶瑄回道。
宋折和王孜都笑了笑。
王孜说:“你怎么总喜欢看这种东西?多看看没事,可千万记得别把专业课落下了。”
“学生知道。”
“你先走吧,我与宋太傅还有话要说。”
叶瑄十分有礼的告辞。
宋折看着叶瑄走远,然后对王孜说道:“叶瑄这孩子,是个可塑之才。”
他是皇太孙的老师,也是皇家图书馆的馆长,见过叶瑄很多次,也解答过叶瑄不少问题,所以两人算得上熟悉。
王孜说:“确实,所以我也不想陛下那么做。”
王孜很喜欢叶瑄和季景泽,所以对于皇帝想要把这两个人当成季景泽上位的垫脚石,他是一万个不同意。
皇帝和太子那堆破烂事没人知道,但他们这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还是能猜出一二。
太子妃死得冤呢!
两位老人皆是叹口气,不再多说。
皇宫的眼睛太多了,说多了对他们无益。
“我去皇太孙那里看看,”宋折说,“他素来心高气傲,不知道现在又憋屈成什么样。”
“唉,二皇子这次确实太过了,连我都没想到。”
宋折摇摇头,看来是不想多评论这件事,王孜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脑袋,“二皇子这性子,有些难搞喽。”
守在季景泽宫殿外的侍卫见佝着腰的宋折走了过来,对他行了个礼。
宋折随口一问:“皇太孙今日怎么样了?”
“里面没多大动静。”侍卫回答,后来他又想起了什么,多说了一句:“叶家小姐今日过来了一趟,没出事。”
叶瑄怎么会过来?她和皇太孙关系有那么好吗?
“我知道了。”宋折道。
皇太孙能和叶瑄交好,这是件好事,要是两个人闹得僵了,以后就真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