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见阮照秋心绪低落,软语劝得她出来同赏秋月散一散心。两人在后园小池边走了走,便找了处夜景怡人的所在停下休息。
夜阑见她一直没什么兴致,晓得此时出言劝解也是无用,倒不如等她自己慢慢想通才是正理。因此也不多话,变了一片红绒毯铺着,又不知如何置了些酒菜,与她坐在月下对饮。
他自己少时常被兄弟们欺负,因而遇事很快就能化解情绪,此时望着身边的阮照秋,却有些担忧,怕她想不开。
阮照秋抱着膝盖,望着天上冰轮高挂,神色倒是平静,也看不出喜怒,只偶尔举杯抿一抿,并不说话。
夜阑想了想,抬手放了些火流萤出来,绕着她四下飞舞转了一圈,见她神色没变,只勉强牵了牵嘴角,便想起下午正是用这火流萤烧的山,也许倒牵起了些不快的回忆也不一定。
姐姐,抬头。他说,指尖一抬,火流萤都往天上飞去,越飞越高,突然炸成一片金红粉末,纷纷往下落,待落到头顶,竟然成了一片片花瓣。
阮照秋被花兜头罩下来,忍不住展颜微笑,伸出手去接,花瓣落在掌心里,粉嫩可爱,还带着露珠,隐隐有些香气。
夜阑见她总算笑了,松了口气,又陪她闲坐对饮了几杯,渐起了些酒意,忽而问道:姐姐可见过我的原相?
原相?就是你平时变那个小狐狸么?
不是,那个是哄你的。我原身是九尾,在屋内展都展不开。
阮照秋也有了些酒意,听了他的话惊道:九尾狐那你岂不是吃人的?
夜阑闻言脸色大变,哎哎,姐姐快别冤枉我,你在哪儿看见说九尾狐吃人?
《山海经》呀,'青丘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食者不蛊。'咦?音如婴儿你叫几声来给我听听?
夜阑本意只想引开她心中愁绪,没想到她竟这般不着边际,简直哭笑不得,说道:姐姐,你可饶了我吧若真都按山海经的来,岂不是吃了我便邪祟不侵?那我还能有命活到今天?
那九尾狐是什么?阮照秋天性本就好奇,自小也算博览群书,没想到山海经还有错漏,忙道:那你变来我看看。
呀,狐十四的原相,可是妖界盛景,寻常人可都见不着呢。二人身后有人说话,今日托照秋的福,某也来凑一凑热闹。
来人正是司珀。
他穿了一身白衣,发束白玉高冠,静谧夜里摇着折扇,颇有些名士的风仪。
妖界盛景?阮照秋这下越发好奇了。
司珀故作神秘地笑了笑,凑在她耳边道:狐十四的原相,华美无匹,可当得起是妖界第一绝色。可惜他寻常不愿以原相示人,他说着看了一眼夜阑,哎呀呀,要是知道他今夜要现原相,不知多少女妖要往此地赶来一观呢。
司珀你少浑说,什么女妖不女妖的! 夜阑酒意渐盛,白皙皮肤泛起薄薄艳色。
阮照秋见他二人斗嘴,心下好笑,劝道:有女妖也不妨事,绝色谁不爱看?你且她还待说下去,突然就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眼前的夜阑突然变了个模样,周身浴火,身后展开如凤凰赤羽一般的长长九尾在火中摇曳。
他平时虽也着红,却是普通素袍,此刻却是件刻了暗花的华丽锦袍,白银腰带勒出劲瘦腰身,脚下黑皮靴,腕上银箭袖,整个人显得夺目的俊美,风华无双。
眉眼还是一样的眉眼,可眼角眉梢有种说不出的邪魅妖异,紫眸眼波流转,摄人心魄一般,直教人忘了今夕何夕。
他看着阮照秋,眼尾一挑,展颜轻笑。
阮照秋只觉得心咚咚直跳,整个人都麻痹了似的,只盯着他移不开眼,一只手按着心口,向着他抬起另一只手,却又有些犹豫着,像是被他摄人美貌所迷,又不敢靠近他。
姐姐是怕我不成?他说着,凑近了阮照秋,单膝跪在她面前,握起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阮照秋手贴着他的脸,只觉得气都喘不匀,耳朵里嗡嗡作响,周遭的一切都化为模糊不清的泡影,只有他一个人是真切的。
夜阑原本也就是酒意上涌,想着化个原相哄她高兴,不想竟迷得她如此模样,心里暗自后悔。
狐十四妖界绝色的名头,他自己早就听说过。可是他自小被母亲耳提面命要守拙,又时常被欺负,因此不愿引人注目。偶尔显过几次原相,望着他的眼光有暧昧,有钦慕,也有淫欲,通通让他如芒刺在背,因此不到与人全力拼斗的时候都决计不肯显相。就算想化给阮照秋看,又总有些情怯,不好意思。
可这会儿被阮照秋这样看着,他心里有说不出的得意。
早知道一早就以这模样见她了,迷得她晕头转向,口味养得刁刁的,如何还能看得上司珀?
以色相迷惑人,本就是狐狸精的本等,怎么自己偏给忘了,反倒舍本逐末呢?就该学族里那些人,迷了她,远远地躲到什么地方去,哪里还会有今天这些事?
他想着,偏过头吻了一下贴在脸上的手,果然看见阮照秋脸都红了,定定的看着他,手却是抖的。
司珀见此情状,笑着摇了摇扇子,果然狐妖魅惑之道,无人能出其右。他说着悄无声息的凑到阮照秋耳侧,轻吻了一下,照秋可是情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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