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他则拎着买回来的东西进了厨房,准备晚饭。
林晓是天生的视障人士,十九年前才几个月大的时候,被遗弃在市眼科医院门口,赶巧被那天凌晨五点半就去排队挂号的师父师娘发现,将那个裹着他的襁褓卷捡回了家,也捡回了他这一条命。
师父师娘一个瞎一个瘸,按理说再捡一个他这样的孩子养着,简直是给“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可据师娘后来说,当时他被裹成那么小的一团,掀开被角一看,孩子长得雪白雪白的,尤其是一双眼睛,漂亮得像黑葡萄似的冲她忽闪着,就被他这么一忽闪,师娘抱着他的那双手,就说什么也舍不得再放下了。
林晓长在师父师娘身边十九年,也盲了十九年,到如今,不仅跟着师父学了一身按摩推拿的好手艺,对于做饭洗衣收拾房间这些日常琐事,更是熟练到得心应手,而且他性子沉静温和,这么多年和老两口相依为命,说是养子,实际上比亲生儿子还亲。
林晓按下电饭煲的煮饭按钮,心中默默叹然,之前他们一家三口的日子过的颇为不容易,没有像样的店面,就用后院家中的西厢房充当按摩室,而现在按摩店的门市,是前几年师父师娘用这多半辈子攒下的积蓄盖的自建楼,老两口一辈子罪没少遭,福没多享,如今自己十九岁了,要是能在三十岁前,给师父师娘在市中心换个大点的店铺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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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如泣,暴雨如注。隔着排练室的落地窗向外望去,整个世界水茫一片,城市隐隐湮没于密实横斜的雨线之中,只留远处地标建筑的轮廓若隐若现,不甚清晰。
“停停停停停!”
随着最后一个Crash Cymbal音节落下,主唱钱松苦着脸,双手合十,皱眉哀求道:“各位大爷们,今儿咱们就练到这吧,再唱一遍,我就不是嗓子冒烟的那么简单了,七窍都要升烟了,饶了小弟一条狗命,来生必做爹做爷报答各位!”
“滚蛋!”吉他手安达笑骂一句:“我们老安家就没你这么个不肖子孙!”而后捏了捏发热的指腹,转过身,朝后面靠墙的位置看过去。
“老大,歇不歇?”
随着这一声询问,余下的键盘手波仔和贝斯手井寒也将目光抛至身后,齐齐落在后端坐在一架电鼓之后的青年身上。
被安达称为“老大”的男人,就是当红CALM乐队的灵魂人物,队长兼队内鼓手,方驰。
鼓槌在他修长瘦白的指尖转了一圈,方驰闻声掀起眼皮,面无表情地扫视了队员们一眼,额前碎发遮映下,明明的一双风流多情的桃花眼此时却半点柔情和笑意也没有。
“歇?”片刻之后,方驰嘴角勾出了一个若有似无的笑痕,慢悠悠地吐出一个字来,声调似是询问,但几个队员却整齐划一地打了个冷颤。
卧槽队长求你别对我们笑,折寿!
方驰单手同时转着两根鼓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吐字清晰:“下场巡演,一共就加了两首新歌,都是之前唱过一万八千遍的,就这么两首曲子,练了一下午了,刚才最后一遍安达弹错了一个中间和弦,井寒副歌慢进了半拍,波仔倒是无功过,不过明明是两首情绪欢快热烈的快歌,愣是让你弹出了上坟的既视感,也是难得——至于咱们的灵魂主唱钱松松……”
方驰微微一笑:“怎么着,这两天是失恋了还是睡.粉被女朋友发现了?苦着一张脸跟这上演什么偶像失足的心碎戏码呢?”
钱松小声喃喃,欲哭无泪:“队长,我单身,而、而且我不睡粉……”
其余几个人亦是神色凄苦,被训得大气不敢出。
方驰扔了鼓槌,反手揉了揉已经酸胀到快要失去知觉的肩颈,淡声道:“三天里连着两场巡演,从最南边飞到最北边,连夜场地彩排,知道大家辛苦,不过既然吃这碗饭,就别想着躺着赚钱,歌迷的欢呼和尖叫不是白给的,大把大把的钞票也不是白赚的,上了台,一个细小的失误就会被舞台效果无限放大,到时候被媒体抓住大做文章,丢脸的不是我们自己,是后援会那些没日没夜给你们筹划应援的姑娘们,还有每场演出挥着荧光棒陪着你们呐喊尖叫的歌迷。”
方驰,今年二十三岁,创作型青年音乐人,十九岁那年,提前完成留学学业回国,一手组建CALM,身兼乐队队长和鼓手,在队内的分量不言而喻,很多时候,对于队员们而言,方驰一句话,比经纪人甚至公司高层一通耳提面命更有作用。
最先提出休息的钱松脸上讪讪,抹了抹额上的冷汗,苦笑道:“队长,驰哥,宝宝错了,练练练,接着练,今天不唱劈不算完事的!”
其他队员闻言,也迅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可方驰停了两秒,却说:“算了吧,今天到这了。”
“别介呀哥......”
方驰训人素来张弛有度,况且教育队员是真的,心疼这帮兄弟也不是假的,他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肩背尽可能的放松下来,试图缓解一下肩颈处越来越清晰的痛感,淡声说:“辛苦了好几天了,离下场演出还有一段时间,这时候调整状态最重要,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