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问得有些没意义。
但他也不知道能问什么了。
“还好。”那人叹了口气,“早些年不注重身体,老来了受罪,你们可得注意。”
“没人照顾你?”
“有请护工,过一会就来了。”
“钱够用吗?”
“暂时还够,秦敏离婚的时候分了我不少治疗费。”
莫睿帆路上听陆斯渊说过,秦敏就是这个人最后一任妻子。
他凝视着男人与年龄不符、过于苍老的双眸,想在里面找出一丝一毫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有的情绪,然而却失败了。
孱弱的男人眉眼间很是喜悦,但这种喜悦仅仅只是因为有人来陪他说话,为他分担独处的寂寞,与眼前这两个年轻男人的身份并无半分关系。
他看懂了莫睿帆探究的眼神,脸上笑容转而有些抱歉:“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有多么客套,莫睿帆自然听得出来。
神奇的是,他反而心情放开了,脸上浮现了一个笑容:“没什么,是我想太多了。”
他怎么能去苛求一个无法对别人保持长久感情的人在时隔二十年后产生愧疚或者不舍呢?
陆斯渊淡淡地道:“后续的治疗费我来承担。”
男人有些意外:“这也不必……”
“就当是你没有帮黑纱攻击睿帆的谢礼。”
莫睿帆怔了一下。
“那些人叫黑纱?”男人点了点头。疾病让他身体虚弱,没有多反驳,便默认了下来。
“黑纱的人之前找到他,希望他提供黑料作为攻击你和楚淮勋的素材。”陆斯渊在莫睿帆身边低声解释,“不过被他拒绝了。”
莫睿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还是道了一声:“多谢。”
“不用。”男人有些疲倦地挥了挥手,“我只是不想被打扰。”
看男人露出了困意,两兄弟站起身来告辞。
踏出病房的时候,莫睿帆回头看了一眼。
那个男人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与他们来的时候一模一样。他们的造访没有给他如今的生活造成一丝一毫的影响。
……
楚淮勋晚上拍完戏回家,进门就看到莫睿帆趴在沙发上,手里握着游戏手柄,目光却有些飘忽。
他敏锐地察觉到莫睿帆似乎有些不大开心,放下外套走过去:“睿睿,怎么了?”
莫睿帆丢下手柄,伸手抱住他,在楚淮勋肩膀上蹭了蹭,叹了口气:“今天去了趟医院。”
楚淮勋心一紧:“身体不舒服?”
“不是,陆斯渊找到了那个人……”
莫睿帆把今天和那个人重逢的事情简单说了说,最后又叹了口气:“虽然这也在情理之中,但还是有点不是滋味。”
楚淮勋摸了摸他的头发:“你是因为他心里依然没有你们而失落?”
“应该也不是。”莫睿帆想了想,抓了抓头,顺手把楚淮勋的手掌捉住,“就是觉得……对比差距太明显了。”
楚淮勋一怔:“对比?和陆斯渊?”
“不,是和你爸爸。”莫睿帆摇了摇头,“虽然你爸很古板,但我还是能看得出来,你爸其实很在意你,只是他的认知标准和我们不太一致,所以显得很渣。”
楚淮勋抿了抿唇,无奈地叹口气:“你觉得我爸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吗?”
“不是,但那个人连父亲都算不上。”莫睿帆仰头靠在沙发上,随机又坐起来,眼神带上了一丝鼓舞,“楚哥,有空你也回家一趟吧。”
楚淮勋又是一怔。
“你和你爸之间缺少交流,尝试一下,说不定会好一点。”
楚淮勋很有些不情愿。他不是没有尝试过和楚恒沟通,但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
但莫睿帆的眼神充满了鼓舞,他内心的抵触莫名减少了一些。
哪怕是为了让睿睿开心,他回去看一次楚恒的棺材脸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过了很久,他才轻轻“哼”了一声:“下次假期我回去看看爷爷。”
莫睿帆这才抱住他,开心地亲了他一口:“楚哥加油。”
……
莫睿帆请假的这一天,楚淮勋拍了不少自己的单人戏份,后面莫睿帆拍单人戏时,他匀出了一天假期,回了楚家。
楚老爷子年纪不小,自从把差事丢给楚恒,就安逸地养花逗鸟听戏。
老爷子知道楚恒和楚淮勋之间有矛盾,也劝过楚淮勋几次,每次楚淮勋都沉默着不回应。久而久之,老人家也就不说了。
这次陪老爷子在自家花园里散步之后,楚淮勋送老爷子回屋休息,在客厅看到了楚恒。
过去他习惯看到楚恒转身就走,这次想到睿睿的嘱托,还是不情愿地走到楚恒对面的沙发坐下。
楚恒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似乎想说什么,又停了下来。
自从楚淮勋的母亲去世之后,父子俩每次见面总是以争吵为结束,难得有两个人这么心平气和面对面的时候,一时竟然不知道能说什么。
过了很久,楚恒才开口道:“你爷爷身体越来越不好,你多回家看看他。”
楚淮勋“嗯”了一声。
楚恒又沉默了一会,抬头看了眼楚淮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