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蓉看没人给她接话,只能自个继续往下说:“妈,我带一个孩子就挺累了……“
赵香云有点不耐烦:“行了,你不爱带就不带,这一桌谁没带过孩子?”
叫她这么一噎,李福蓉忍不住顶了一句:“之前我侄女不也说来咱家借住上学,你咋不让呢。”
老大媳妇忍不住笑,这老三家的估计又要挨怼了。
赵香云正不顺气呢,碰见她撞上来哪还能忍着她:“这小姑娘留下来,哪怕留几天,那也算是咱家先暂时收养。说不准以后就姓苗了呢,你侄女姓啥?”
“再说了,她没家,你侄女也没家?说过来借住,说借住了说生活费了吗!你哥哥嫂子要是也跟刘老六似的,咱家不收就要把孩子送走,那就过来住吧,我肯定收下!”
李福蓉吃了赵香云两句,不说话了,抱着孩子转身就出了门。赵香云斜了门口一眼,有点不顺气,这个老三媳妇她一直就不太得意,要不是老三是个倔毛驴认准了就不放,她哪能让李福蓉进门?
不过,这么一闹,老大老三家的都不愿意,苗老师饭也吃不下去了。
他也知道家里头难,这下老大老三家都不行,老二家的自己一个人带个傻孩子,怎么也不能叫她再带个孩子了。
实在不行就他自己带着!
苗老师刚撂下筷子,平常不怎么说话的老二媳妇张嘴了。
“妈,这孩子我愿意带着。”
王秀琴打小就没妈,她五岁那年,亲爹得了癌没钱治跳河了。后来一个远房姑姑把她拉扯大的。看见妙妙,她就老是想起来自己小时候的事情。要不是有她姑,她或许比这孩子还惨。
吃饭的时候,她摸着这孩子身上竟然一点儿肉都没有,肋条凸出来、摸着都硌手。头发也焦黄焦黄的,剪得乱七八糟。
叫她看着这孩子再给送回去,王秀琴可狠不下这个心!
“驰弛现在也不难带了,我看这小姑娘挺乖的,正好我家现在就我跟驰弛两口人,炕也够大。”
妙妙显得木木的,但是还是能听懂这个阿姨说要带着她。她扭过头去看刚刚给自己夹菜的王秀琴,感觉对方温软的手摸了摸自己的头。
王秀琴拿筷子夹起来那一块流油的鸡蛋黄,给妙妙喂进了嘴里:“香不香?”
咸香的鸡蛋黄进了嘴里,稍微抿了一下就化开,还带着一点沙沙的口感,别提多香了!
妙妙桌子下头的手悄悄攥紧了王秀琴的衣服襟,她点了点头:“香!”
王秀琴领着俩孩子吃完饭,跟公婆说了一声,带着俩孩子回了自个儿屋里头。
老苗家院子不小,除了菜地之外,前后盖了两间房。老两口加上老大两口和老闺女住在前头的大瓦房里头,老二老三两家住后头的土房,共用一个外屋。
王秀琴领着俩孩子回屋的时候,李福蓉正在外屋烧水,看见王秀琴进来,仰着脸就要进屋。冷不防一脚踢在酸菜缸上,疼得差点跳起来,又正好叫王秀琴看个正着,气得摔门就进屋了。
妙妙看着有点紧张,李福蓉看起来不怎么喜欢她的样子,刚刚还白了她一眼。她更紧张地拉着王秀琴的衣袖,往她腿上靠过去。
王秀琴摸了摸她的小脸蛋:“没事,你先跟哥哥一起进屋,婶儿烧点水给你洗头洗脚。”
赵香云发话了,这孩子是暂住老苗家,慢慢找个好人家再送走。王秀琴让她先管自己叫婶婶。
这会儿天冷了,她不敢在家给孩子洗澡,怕冻着她。只能先烧水给她洗了头,把头发里头藏着的虱子一个个捉出来烧死,又叫俩孩子都坐在炕沿上,一人一个盆洗脚。
妙妙紧挨着小哥哥坐着,一边好奇地看着不说话的小哥哥,一边忍不住想躲开王秀琴的手。
王秀琴细致地给妙妙搓着小脚丫,看她忍不住又想笑又想躲,出声逗她:“你这小人儿不大,痒痒肉咋这么多?给你洗脖子也痒痒,洗脚丫也痒痒。”
洗脚水有点热,烫得妙妙舒服极了。她不好意思躲开,可是又觉得痒,只能憋着不笑,低头抬眼偷偷看给她洗脚的新婶婶。
王秀琴有心挠挠这小姑娘的脚心,又怕吓着这孩子。打了一遍香胰子洗干净擦干,她把一双小脚丫塞进褥子底下,这才开始给儿子洗脚。
妙妙靠在炕柜上,脚伸进褥子底下热乎乎的,就像是一直捂着很厚的袜子突然脱掉了一样。好舒服呀!
在老刘家的时候,别说是拿热水洗脚了,连洗脸都十天半个月才一次。今天婶婶给她洗头发洗了很久很久,还捉出来好多小虱子。
现在头上一点也不痒痒了!
她好奇地看着小哥哥,婶婶给他洗脚的时候,小哥哥也不说话也不抬头,手一直在炕沿上的一块小缺损上来回抚摸,像是很焦躁的样子。
王秀琴叹了口气,跟妙妙解释:“你小哥脑子有点慢,家里来人啊、或者屋里头摆设啥的动一动,他就不自在。过两天就好了。”
看着妙妙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王秀琴又心疼起这小姑娘来。
小姑娘的棉衣棉裤都黑得泛起油光,里头连一身秋衣都没有。她明天得去问大嫂要两身大侄女的旧衣裳旧鞋,过两天有功夫了,还得进镇上给小姑娘买两条新内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