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崽崽乖乖点头,姜春枣看一眼外头黑沉沉的天儿,冲陆霖道:
“走吧?”
陆霖点头,迈着大长腿走在前头,夫妻俩一前一后出了门,陆家老院的门虚掩着,陆霖轻推了一下门就开了。
姜春枣跟在他身后,往院子里走,只看了一眼,就被院子里的陆老太给惊着了。
陆家老院里,陆老太跟唱大戏的一样坐在院子里,一双手啪啪拍打着大腿,正咧着嘴嚎的起劲儿:
“哎呀呀,老天爷啊,俺老婆子咋就这么命苦啊,这辈子生养了三个儿子,到头来三个儿子都要跟俺分家!
这哪里是养的儿子啊,这就是养的讨债鬼啊!一个两个都是娶了媳妇忘了娘的讨债鬼啊!俺老婆子活着还有啥劲儿,俺干脆不活了,给你这帮讨债鬼让道!”
说罢,陆老太捂着脸就要往院墙上撞,边上的陆大山慌忙跑过来抱着亲娘,看样子就快要给亲娘跪下了:
“娘,您这是干啥啊,就是分了家,俺跟二山也是您的亲儿子啊,照样好好孝顺您跟俺爹啊,娘啊,您可不能想不开啊,您要是出了啥事儿,让儿子可咋活啊!”
陆大山四十多岁的人了,哭的跟个孩子一样,陆老太看着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大儿子,也不管大儿子在一家人面前丢脸的鬼样子,只斜着眼儿看他:
“大山啊,你要是想让娘下半辈子活的舒舒坦坦,你就别提分家这一茬!”
这,陆大山包着眼泪啊了一声,又把希翼的目光投向了不远处抱着棉花冷脸看人的陆大嫂:
“美兰啊,咱娘年纪大了,为咱们这个家吃苦了一辈子,眼瞅着咱爹咱娘的头发都白了,要不,咱们就不分家了,还跟以前一样过?”
陆二山两口子听大哥让老太太嚎的心软了,立马道:
“大哥,这可不行,这几天家里啥样,你也是亲眼见到了的,家里乌烟瘴气的日子咋过?俺看还是分了清净。”
“对,分家,不分家俺就去找大队长去!”
刘红燕挺着肚子在边上道,老早她就开始盼着分家了,分家多好啊,分了家就能自己做主了,愿意干啥就干啥,上头也没有老婆婆压着,手里还能有钱有粮,傻瓜才不愿意分家呢!
陆老太刚才又唱又跳的,好不容易把老大给哄的心软了,这会儿听见陆二山两口子在边上瞎逼逼,气的从地上跳起来,对着陆二山两口子就是一顿打:
“你这个不孝子!老娘打死你这个不孝子!还有你这个熊娘们儿,撺掇俺儿跟俺分家,咋打不死你呢!”
陆二山劈头盖脸挨了亲娘好几巴掌,心里也来了气,挥舞着手道:
“娘,你老糊涂了,红燕肚子里还怀着你金孙子呢,哪有你这当亲奶的诅咒自个儿亲孙子的!”
陆老太啐了他一口骂道:
“呸!狗屁的金孙,不就是肚子里揣了个崽子,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呢,自个儿就叫上金孙了,俺看这肚子里就是个丫头片子,赔钱货!”
陆二山让亲娘骂的没了话,抱着手跑到一边去了,只留下气的脸色发红的刘红燕对着陆老太瞪眼。
陆老太骂走了二儿子,转眼又瞧见刘红燕对自己瞪眼儿,当下就跳上去想痛骂刘红燕一顿,让边上抽着烟黑脸的陆老太一把扯住了胳膊:
“行了,你就别丢人现眼了,这么大把年纪了,当着儿孙的面,对着家人又打又骂,你还有个当长辈的样!”
陆老太唱了好一会儿大戏,这会儿也蹦哒不能了,她觉得嗓子眼渴的慌,一屁股坐在院子里的凳子上,对着陆大嫂使唤道:
“老大家的,去捯碗水来。”
陆大嫂就跟没听见一样冷着脸一动不动,陆老太见状,又要蹦哒起来骂人,陆大山看不下去了,对陆大嫂道:
“美兰,你没听见咱娘的话,咱娘口渴了,还不快点儿给咱娘倒水去?”
姜春枣在边上看着陆老太和陆大山母子俩那理所当然的样子,在心里冷笑一声,这娘俩也挺有意思的,俩人都有手有脚的,要是真口渴了,陆老太为啥不自己去倒水喝?
还有陆大山也是个好笑的,他口口声声孝顺爹娘,那亲娘口渴了,他这当亲儿子的怎么不去给倒水呢?
这娘俩就会动动嘴皮子,使唤陆大嫂,可见平常大嫂在家里过的是啥日子了。
这要是放到以前,陆大嫂早就听话的去倒水了,这会儿的陆大嫂听了这娘俩的话,只是面无表情道:
“不去,你是亲儿子你咋不给你娘倒水?”
陆大山让陆大嫂怼的哑口无言,一张脸涨成了紫皮茄子,倒是陆老头默默去倒了杯水来递给陆老太,陆老太瞪了陆大嫂一样,嘀嘀咕咕骂了两句,陆大嫂就跟没事人一样,就连一往怯懦的棉花也跟没听见一样。
陆老太喝了老头子捯的水,感觉身子舒坦了,就又跟打了鸡血一样,瞪着一双吊三角老眼把陆家老院里的人给看了一圈儿,最后把目光停在了一直沉默不语的陆霖身上:
“老三!你进门这么长时间了,就由着家里这么闹腾,也不管管?”
陆霖沉默了一下,表情淡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