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顺的离开,仿佛在兑现他的承诺,不把梦境里的事带到生活中来,知道她的忌讳,于是暂时避开,他们也的确还太小,所以,他要的明明白白。
不争现在,争往后。
正因为如此,刘艳并没松口气的感觉,反而有种千斤压肩的负重。
突然想到一句,情债难偿。
好在,这不是她现在要想的事情,至少,洪顺现在所做的一切,是在用实际行动打消她的担忧,保证她的安全。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
一切的一切,都可以慢慢来。
日子如流水一般,来去匆匆,平淡而幸福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眨眼之间,便是两个春秋。
这两年,家里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先是大哥刘军在高二的时侯,参加中学数学联赛获一等奖,取得了保送大学的机会,政1审通过后,进了全国最好的数学系。
因为获奖还上了当地的报纸,家里又出了个大学生,一夜之间,大哥刘军成了名人。
上门道喜的人络绎不绝,在城里,刘家请了大院里的人还有陈春红几个相熟的同事来家里吃了顿便饭,在乡下,挡不住乡亲们的热情,消息传过去,仿佛全村的大喜事一般,老刘家足足热闹了两天才消停。
无论是三伯刘应生还是五叔刘卫国,难得齐心的,都回来了。
刘老头脚下踩风,拉着大哥刘军的手,紧紧不放。
胡老太更是罕见地给了笑脸,甚至没再说闲话,唠叨养老钱给少了、丫头片子上学费钱等。之前,她一直对刘艳在城里上学有很大意见,只是陈春红从来不理她,胡老太有提过,要把疼爱的孙子刘兵送到城里,让陈春红养。
陈春红只说了一句:行呀,我家正好缺个干活的人,他去了,我家三个孩子就轻松了,吃的话,就吃华子剩下的。
大家都知道,刘华打小吃东西,从来就没有剩下的。
所以,直接把胡老太给气到了,再也没提了。
刘军身为当事人,面对这份热闹,并不在意,在乡下的两天时间里,有一大半是待在洪顺那里,见面的第一句话,不是提自己上了大学,而是傲气地说了句:“纵然天下英才汇聚,我依然能独占鳌头。”
仿佛憋了两年的一口气,终于松了。
这是后来,洪顺和刘艳说的。
两年里,刘艳跟着爸妈回了几次乡下,每次都有和洪顺见面,洪顺却再也没有提起过任何有关梦里的事,如同没有那回事一般。
岁月悠悠,在不知不觉间,刘艳已放下心中的那份提防。
陈春红从夜校毕业,没过多久,抓住了一个好机会,从生产车间,调到了工会,她性格开朗,做事认真负责,积极上进,到了新的岗位,很快就适应过来,期间,一直没有停止过学习。
她说自己基础差,需要后进赶先进,因此,学习起来都赶上了大哥拼联赛的劲头。
而这种不停止学习的精神,一直伴随着她一生。
使得刘春生日常体会到一种压迫感,日常提升自己,开始渐渐深入市安局的工作,而不是像之前那样,在局里只挂个名。
到如今,老家的一些人与事,已经完全影响不到他们家了。
相反,刘艳家的人与事,总会在老家多受一份关注,大哥刘军成了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成了他们这一代孩子的榜样,更是远近闻名的大学生,许多年后,人们提到刘家村,依旧会说出了个大学生的村子,中学时就获奖上了报纸等等。
这件事,已经成了全村人的光荣。
且说,刘军去京城上大学,因为路途遥远,刘春生亲自送去,开学前,带上被褥、脸盆、饭盒、暖水壶等行李。
这个年代,上大学不仅不用交学费,还会给学生发生活费。
刘军每个月有十二块钱补贴,而家里少了一个人吃饭,也能够轻松一点,这几年,哪怕粮食再紧缺,哪怕陈春红自己和刘春生少吃点,也没让家里三个孩子饿过肚子。
在乡下办酒时,村里人送的三百二十六个鸡蛋,这次胡老太是一个也没留,全给了他们,陈春红见胡老太不抠搜,也难得大方一回,留下了一半给胡老太,毕竟他们不在村子里,村里的人际关系,还是两个老人在维护。
回程路上,二哥刘华心疼那些鸡蛋,念念叨叨,“三百二十六个鸡蛋,我吃得了,怎么不全拿上?”
陈春红听了,抬手给了他一个爆粟,笑骂道:“吃,就知道吃,你是要把鸡蛋当饭吃呀,大夏天的,又不是冬天,天气热,鸡蛋不耐放,容易坏,就这一半,你们都得使劲吃。”
听到后面一句,刘艳觉得她真相了。
这可是生平头一遭,她妈在胡老太面前,把吃食往外推,没往自己怀里扒拉。
“挑二十个出来,我记得家里好像有两张香烟票,去买两条烟,预备中秋节给街道办那边送礼。” 刘春生满腔疼爱地看了眼二儿子刘华,回头和陈春红商量道。
“行,我会准备一下。”陈春红回道,看到二儿子刘华她就发愁,上小学时,只学语文数学两门,在小女儿的辅导下,还能及格,找了关系,勉强升了初中后,要学的课目一下子增多,那考试是一片挂红,一串相连的数字,都不知道他怎么考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