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正业彻底失望了,心跟被冰水浸过一样。
“今天这家,我分定了。”
他扭头跟霍二哥打招呼,“二哥,麻烦你帮我喊大队长过来。”
霍二一扭头就奔着大队长家去了,不到片刻的功夫,大队长杵着拐杖笃笃笃的走了过来。
就这会的功夫,阮婆子又闹起来了,站在院子里又跳又骂。
“阮正业你还有没有良心!当初你娶媳妇谁给的钱,这你都忘了?!”
阮婆子这心里跟刀绞的似的,分家就是从她心口上挖一块肉,说出去丢人不说,还损失钱啊!所以阮婆子就是要闹,就是要让村子里的人都看看阮正业丧了良心了!
霍英站了出来,抱着胸口说,“老太太,你也忘了?当初你给钱了吗?给了两把谷子让正业上我家提亲,我爹差点把他打出来!咱们不提别人,就提大嫂吧。”
“大嫂在我们两年之前结婚,你给了五块钱,这是打量我不知道呢?”
阮婆子脸色一僵,继续闹道:“那就不说娶媳妇,我养他这么大,不说端屎端尿吧,连盆洗脚水都没给我端过,这儿子养了有啥用!”
霍英讽笑道:“正业大学还没上完正好遇上革命,你让他替三弟去当了兵,一当就是三年,回来就结婚了,你把所有津贴都捏在手里,还敢抱怨他不给你端洗脚水?!老太太,做人可不能太不要脸!”
阮婆子被说的没脸,蹭一下就从地上窜起来了,捋着袖子就要上来打霍英,“我们老阮家的事情有你啥事!个儿媳妇手长的管起老婆婆来了!我今天不打死你!”
霍英就站在原地没动,气势汹汹的看着她。
老太太今天敢动手,她就敢还手!
像这种儿媳骂战谁家都有,回回招一大帮人围观,但是不打个头破血流是没人上去劝架的,看热闹呗,有时候他们的丈夫都在人群里看好戏呢。
帮自己媳妇就等于跟别人宣布自己怕媳妇,在外面要被人调侃打趣的。甭管从哪传来的陋习,反正青松大队没哪个男人这时候出来的。
没想到阮正业却从旁边走了上来,一手抱着甜妞,另一只手牢牢的就把老娘给拦下来了,一双铁掌箍的死紧,死活就不准这巴掌落他媳妇脸上去!
阮甜看的懵懵懂懂,跟着拍手,“爹!”
阮正业跟被打了一管子鸡血似的,扬手把阮婆子的手甩了下去,搂着闺女狠狠亲了一口,又揽着媳妇说,“娘,英子来我家是享福的,不是让你打的。”
看着他们一家和和美美幸福的样子,阮婆子心里这个酸啊,顿时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一样,她嘴一张,“娘啊!你带我走吧,生了个不孝……”
话还没说完,阮老头爆发出了一声大喝,“行了!别哭了!”
阮老头刚才冷眼旁观了这么长时间愣是没出声,他也不想分家,谁不想家里完完整整的呢?而且分了家说出去笑死人啊!
可是现在看了二儿子的表现,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孩子心里有怨啊!
这家,不分不行了!
“同意分家了?行,我来帮你们分。”大队长虽说杵着拐杖,走起路来却虎虎生风的。
虽说瘸了腿,但是当兵的就是有股精气神在,这是根!
阮婆子懵了,“老头子你傻了,这家怎么能分?”
“你以为不分就过的下去了?赶紧起来,少给我丢人现眼!”阮老头吼道。糟老婆子虽说陪他过了几十年,但是人是真糊涂啊。
阮婆子平时要死要活,但在大事上还是听老头子的,现在阮老头发了话她就知道回天无力了,只能忿忿不平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拍着身上的灰一边努嘴,“分家可以,把我老三老四都叫回来!今天星期五,老四肯定放学了。”
“老三叫回来干啥,他又不缺这钱,叫他回来搅和事儿?!”阮老头吼道。
“也是,我老三可是娶了纺织厂厂长的闺女,阔着呢!住着厂子里的公房,一个月拿二十块钱,还有票子,你们谁有这待遇。”阮婆子这时候还不忘炫耀,得意洋洋的说道。
其他人噗嗤一下就笑了,挖苦道:“阮婆子,你家老三啥时候娶了?那不是说好的当上门女婿入赘吗?”
这个时代的上门女婿还是很少的,要么是老丈人家确实位高权重,要是就是家里穷,阮老三是前者。
相应的,做了人家上门女婿就等于嫁出去了,分家没他的份儿,养老也不用他。
阮婆子被其他人刺了一句,脸色扭曲了一下,这可是她心里盘亘的一根刺啊。
她嗫嚅了半晌,忿忿的回击道:“你去入赘个厂长闺女我看看!上门女婿都轮不到你!”
那人嗐了一句,翻着白眼走了。
阮婆子这口恶气才舒了出来,叉着腰说,“我老四不回来谁也不准分!要不然我就一头撞死在你们面前,把老娘逼死,我看你们以后出去咋做人。”
至于要喊老四回来究竟是为了拖延分家还是为了老四不吃亏,这也只有阮婆子才知道了。
阮老四在镇上的县中学上初中,说是上学,现在整天批老师,学校也是乌烟瘴气,一学期白搭学费不说,每个月还要给阮老四零花钱让他出去显阔,这都是从老大老二两口子身上扒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