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白发丞相正在矮沙发前的桌边替房间的主人整理起那成堆或卧或蜷的书卷。
波萨顿知道,那个娇小的黑发少女一直有阅读的习惯,并且可以说是十分的热爱,也因此只要闲暇之余,他还是持续书写译文送进她的房内。
即使他知道,现在的她已经不需要那些翻译也可以很清楚明白魔书里头纪录的究竟是什么。
也明白曾经那个拿着魔族小h书还一脸凛然的让他阅读的人类皇后不可能再回来了。
不知怎么的,他竟感到有些落寞。
他细细的摸过带着他与她笔迹的宗卷。
每当有那些较艰涩难懂的文字,她总会着上不同颜色的墨,等待着下次与他见面时,向他请教。
他也还记得,学习魔文字的最一开始,她的手里总是拽着一本小册子,逢人便问。
想起人类皇后初来的那段日子,他总会不自觉的勾起微笑。
实在是无知的可爱呢!
从最初的不认同到认可,再到相濡以沫、渐生情愫,这大概是身为西亚家族的下任家主,最失控的一段日子吧!
他还会失控多久,他并不知道。
时间的洪流总是很残忍的,它不会陪伴着谁,也不会停下。
它不会给任何人考虑的机会,一旦没能把握住,那便是永远错过了。
那时候他是不是应该要对她在宽容些呢?
那是不是有些悲剧就不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那个曼珠沙华的印记就像是那根卡在他喉咙的刺,他唯有不停的对她好,才得以消除心里的罪恶。
不知道那个被放逐的前禁卫队长此刻在做些什么,身在何处?
他可曾因为自己所种下的孽在忏悔?可曾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
波萨顿突然望向了窗外,远处的一个小点,不知怎么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厌恶。
伊安·丁特。
那个与他、与柯瑟特相处近万年的发小,与他有着迂回性格的红发恶魔,那个将戾气毫无保留的显露,那个将爱意扭曲歪斜,对世事抱以恶意的疯子。
是他吗?
在远处遥望魔王城的红色星点。
他正在遥望着他心之所爱的位置吗?
他为了他的王,做尽一切苟且之事,最后却被驱逐出城,他肯定很不干的吧!
他肯定在每个日夜里咬碎了牙,看着心爱之人对着他人笑、对他人好,自己却无能为力。
强劲的风儿扬起了丝丝白缕,掩住了湛蓝的美丽宝石。
波萨顿放下了高举的手,以他为中心的环状风压随着这个动作而散去。
当他回到屋内时,顶着一头湿发的人类皇后刚从淋浴间内出来。
他招呼她来到梳妆台前,用微风仔细的吹干每一缕青丝。
“我听见了不小的动静,刚刚发生什么事了吗?”
璃恩百般无聊赖的把玩着发尖泛着水珠的发,漫不经心的发问。
当时她将半个脑袋都浸在水面下,还是依稀可以听见来自外头的巨大声响,以及手腕莫名散发的红光。
“微臣方才发现有可疑人物,便用风魔炮将之驱逐。”
对于人类皇后的提问,白发恶魔也不拐弯抹角,而是照实回答。
换作其他容易胆怯的主,他或许会找其他理由搪塞,不过对象是她的话,那便不需要了。
所有的理由都显得如此薄凉且毫无意义。
纤纤指尖停下了缠卷乌丝带动作,先是垂眸,而后又扬起了那张不知冷暖的淡笑。
那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
人类皇后透过镜子去看那对美丽的蓝色宝石,文字如同羽毛般轻飘飘的缓缓降落。
“是吗?那对方被你给打倒了吗?”
那个红发的疯子肯定受伤了吧!
“微臣并未追击,临近派对前夕却有人埋伏在附近,大概是想用调虎离山之计,架空殿下,并做出不利殿下之事。”
“殿下这阵子有魔族找过您的麻烦吗?”
一边说话的同时,波萨顿也没停下手中的动作,以至于他错过了人类皇后脸上一闪而逝的表情语言。
他撩起其中一搓头发,将它们放在掌中那团白色流动的小小光球之中,直至风g,又取下一缕,不断地重复着。
临近派对,魔族的高位贵族亦或是居住地较远的,也都陆陆续续进驻城内的空房。
魔王城退去平日里的萧条,增添不少的烟火气。
在柯瑟特处置了伯爵一家后,她发现他们依旧打心底的不认同她。
虽然并魔族再明目张胆的或嘲讽或不敬于她,可毕竟眼神可是骗不了人的,她依旧从他们高傲的眼神中读出了对她的轻蔑。
彷佛是在诉说着她有多么的不适任。
曾经的她或许会因此难过失意好久好久,可如今她已经决定放过自己。
就算他们在不甘心,可坐在这皇后之位上的,还是她这个令那些高等种族嗤之以鼻的人类
人类皇后勾起嘴角,摆了摆首,作为回答。
“接下来也不会有的,微臣会一直护卫殿下,直至派对到来那日,再亲自将您交给陛下。”
这话,波萨顿是对人类皇后说,也是对自己说的。
他怎么可能会在让她受到伤害,因为她可是皇后啊??
她是,皇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