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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这话,沈建南眼神动了下。
    他理解郑正、猴子这些人对曰本的那种家国仇恨,不过,理解归理解,作为一个从来没有经历过战争的人,不代表他赞同这种仇恨。
    在这家伙眼里,从某些程度上来说,曰本,其实跟黄金家族还有野猪皮差不多。
    差的,就是儒家对于失败和胜利,投降和统治的划分。
    没有永恒的仇恨,只有永恒的利益。
    沈建南淡淡说道:“不用,住友是请我来,又不是摆鸿门宴,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唐敦厚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人家的地盘上带再多人有什么用。
    他很清楚这点,只是有些不舒服,老板跟曰本人会面谈判,还有合作罢了。
    一直把曰本当韭菜,抢他们的钱不是很好嘛。
    人的思维,行为,总是跟眼界有关的。
    沈建南看得出来唐敦厚在想什么,但这种事,怎么可能实现。
    天下熙攘,利来利我。
    只有都有好处,才能够顺利发展,不然,就是图穷匕见的时候了。
    很快。
    车队到了约定的地方。
    沈建南整了整脖子上的领带,干练下了车。
    一名三十岁左右的青年走了过来,看到沈建南,鞠了一躬,做了个请的手势,把人迎了进去。
    这里是一座私人庄园,典型的曰本建筑风格。
    一进大厅,有人再次朝沈建南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屋里站着很多保镖。
    唐敦厚一行人刚想跟上,就被拦了下来。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唐敦厚眼神冷厉,朝拦路的保镖说道。
    此人回道:“几位请在这里稍等一下。”
    沈建南处变不惊,给唐敦厚打了一个眼色,一点都没有之前宰了一把住友的心理压力,行动干练跟着带路的人,朝着里面走了过去。
    这就是底气。
    此时。
    秋水中富正在后花园里坐着,一名身穿华丽和服的女人跪在旁边斟茶伺候着,不远处,一座一米的高台上,两个人画着戏装,穿着花翎舞刀弄枪,唱着大戏。
    没错,就是戏。
    正儿八经的京戏,甚至比华夏可能还要传统。
    一花旦,一老生,手里舞着戏矛长枪,你来我往,砰砰锵锵的乐器声令人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曰本。
    沈建南感觉很有意思。
    他一个华夏人,对于戏都没有任何兴趣,却没想到,曰本人反而喜欢看戏。
    带路的人,快速跑到秋水中富面前说了一句。
    这位住友的社长看了一眼沈建南,站起来说道:“不知道我是该称呼阁下为沈君还是秋山君。”
    沈建南淡淡笑道:“入乡随俗,秋水会长喜欢的话,可以叫我秋山。”
    秋水中富鞠了一躬说道:“秋山君大驾光临,秋水中富未能远迎,希望多多包涵。”
    沈建南跟着回了一礼,说道:“秋水君言重了。”
    两人互相见礼,秋水中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邀请沈建南坐下,立马就有一名身穿和服的茶水走过来,跪在沈建南面前斟茶泡水。
    两辈子的经历世间独有,沈建南一颗心,早已经很少会有波动,接过递来的茶水道了声谢,神色淡然,完全没有什么惊惧或者紧张,品着茶,欣赏着台上的京戏。
    秋水中富不动声色打量着沈建南,说道:“秋山君也懂戏?”
    听到这话,沈建南是感觉比较惭愧的。
    因为,他完全不懂。
    也许沈建南懂,但他不懂,而三十年后的人,懂戏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也许是被时代淘汰,也许,是无法品尝出戏里的味道。
    沈建南没有掩饰自己的不懂,脸上露出惭愧之色摇了摇头说道:“说来惭愧,虽然我是华夏人,对戏却一窍不通。”
    秋水中富心里一凛,毫不掩饰自己的内心的想法,这种人要么是蠢不懂掩饰,要么就是有无敌的信念,不需要去掩饰。
    而显然,沈建南这种人绝对不会是前者。
    二十五岁,就算是从娘胎里就开始培养,也不该有这种信心和格局才对啊。
    秋水中富有些明白滨中泰男为什么会败得那么惨了,也有些明白,为什么沈建南这家伙四处蹦跶,到现在还没有被人弄死了。
    这家伙,手里绝对有很大的底牌,才不需要去掩盖自己的弱点。
    秋水中富做了一个请茶的动作说道:“这倒是遗憾,我还想和秋山阁下一起探讨下华夏京戏呢。”
    沈建南端起茶抿了一口淡淡道:“秋山倒是没想到,阁下会喜欢京戏。”
    秋水中富哈哈一笑:“我对华夏文化仰慕已久,听听戏,喝喝茶,总觉得会特别享受。”
    沈建南眼神淡然说道:“这么一说,我倒也想听听了。”
    砰砰锵锵!
    “曹孟德占天时兵多将广,
    领人马下江南兵扎在长江。
    孙仲谋无决策难以抵挡,
    东吴的臣武将要战文官要降。
    鲁子敬到江夏虚实探望,
    搬请我诸葛亮过长江,
    同心破曹,共作商量。
    那曹孟德胜者骄自锁停当,
    数九天少东风急坏了周郎......”
    台上两个戏子,你来我往唱着大戏,一张大花脸,在曰本这个地方看到,总感觉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秋水中富解释道:“这是京剧中的借东风,不知道秋山阁下觉得如何。”
    借东风。
    好一个借东风。
    跟着乐器的节奏,沈建南摇头晃脑了一番,说道:“可惜,孙仲谋不占天时,再有雄心壮志文韬武略,也难挡大势。反倒落了一个有勇无谋的评价。周郎虽才华盖世,却依旧难逃大势倾轧。东风在孟德,此乃大势也。”
    这时,台上唱道:“谈笑间东风起,
    百万雄师,烟火飞腾,红透长江!
    一阵风留下了千古绝唱,
    赤壁火为江水生色增光。”
    随着散板敲打,秋水中富摇说道:“奈何,大势在孟德,却最终便宜了司马家。”
    哗啦啦!
    茶女为沈建南再次倒了茶,沈建南拿起,反客为主朝秋水中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秋水君看来对华夏有所谓误解,虽然司马家造成了五胡乱华,但天命终究在华夏,小小困境,只是一点波澜罢了。”
    秋水中富默然,拿起茶喝了一口。
    天命!
    天命在华夏。
    他想反驳,却反驳不了。
    因为天命大势,根本就不是个人能够阻止的。
    不由自主,秋水中富想到了三重康野说的那些话。
    如今,随着苏联倒下带来整个欧洲已经失去先机,美国人再也不可能允许曰本继续发展下去,而失去了举世皆敌的资本,曰本唯一的选择就是任人宰割。
    如果说还有什么变故,就是美国在亚洲再有一个强大的对手,而这个对手,非华夏莫属。
    这就是天命。
    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大势之下,根本没有更改的可能。
    秋水中富在心里叹息了一声,知道自己营造的一切,对于沈建南这种人都没有任何意义。
    而这场交锋,自己天然就处于一个必败的结局上。
    将茶杯放下,秋水中富盯着沈建南的眸子说道:“秋山君就不担心成为众矢之的。”
    沈建南跟着放下茶杯,淡淡道:“没有永恒的敌人,也没有永恒的朋友。所以,担心倒说不上。”
    简直是油盐不进。
    秋水中富很是无奈,只好进入正题说道:“秋山君的胆识和能力令人佩服,但正如阁下所言,没有永恒的敌人,也没有永恒的朋友。不知道我们有没有合作的可能。”
    来了。
    沈建南暗道一声,说道:“比如说。”
    秋水中富挥了挥手,随着唱戏的人离开,院子立马安静了许多:“听说第一国资资本对第一劝业银行很感兴趣,这件事我可以帮你。”
    沈建南不为所动,以住友在曰本的影响不可能查不到自己授意稻川裕隆做的那些事,他淡淡道:“确实如此,不知道阁下准备怎么帮我。”
    秋水中富拍了拍手说道:“非常感谢阁下的坦诚。是这样,住友和大藏省的关系不错,在这之前,我了解到,央行有意思寻找私人财团接受东京协和、安全金融信用资产,而第一劝业银行,也是如此。”
    沈建南挑了挑眉毛:“但曰本银行业从来没有出售给外资的先例。”
    秋水中富说道:“规则总是用来打破的,如果可以共赢,那就不是问题。”
    沈建南眼神一冷:“想*****圈那样的共赢吗?”
    犹如被一刀刀锋刺到,秋水中富眼睛迷了起来,腮边的肌肉也跟着鼓了鼓。
    他觉得,自己已经摆足了姿态,也足够诚恳,却不想,沈建南会提到这么一个话题。
    有心发作。
    以住友的势力,又何惧任何人。
    但想到三重康野提点的国运,秋水中富不动声色攥了攥拳头,脸上鼓了又鼓,低下头说道:“沈先生多虑了。”
    看到秋水中富低头,沈建南也没有再逼迫,淡淡说道:“开个玩笑,希望阁下不要见怪。”
    秋水中富没有说话,眼里全是怒意,但终究没有抬头。
    如今,华夏放开了市场,把握大势的时机之精准,令人畏惧,不管是住友,还是曰本,想要不被时代抛弃,唯一的选择就是去华夏投资。
    华夏强,则曰本安。
    尽管,华夏强,对于曰本经济肯定会带来不利因素。
    可天命大势在华夏,无人能改。
    这时,沈建南口气一软,说道:“住友想要什么。”
    听到这话,秋水中富松了口气,说道:“听闻第一国际资本旗下的九鼎集团,在华夏有着庞大的人脉关系,住友希望能够和九鼎集团合作。”
    这是预料之内的事情。
    如今华夏市场刚放开,很多政策都不明朗,和九鼎合作,靠着自己的身份,肯定能够获得许多便利。
    最重要的是,如今华夏缺乏外汇,住友就相当于在为华夏雪中送炭,准确的是说,是一笔最具有投资战略的投资,将来的收益可以预料的到,而借自己之手,同九鼎合作,就可以避免遭到自己的打压。
    否则,以九鼎现在在国内的根基,处处打击住友,根本就别想站住脚。
    合则共赢。
    分则吃独食。
    但这世界,从来没有人能够吃独食。
    如果吃,那就被联合围攻。
    沈建南很清楚这个道理,和住友合作,并没有什么坏处,反倒是可以压制蠢蠢欲动的德系、美系资本。
    再有第一国际资本在,围观这帮家伙争斗,好处多多。
    沈建南点了点头说道:“那第一劝业银行呢?”
    秋水中富说道:“住友要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
    沈建南摇了摇头道:“不可能,我要百分之六十五的股份。”
    秋水中富眼神一冷:“沈先生,住友已经抱了最大的诚意。”
    沈建南弹了弹茶杯说道:“在这之前,英美联合已经找过我,希望我帮他们认识一下华夏赣州铜业和铜陵有色集团,法国米其林家族的三小姐,之前也邀请我去法国做客,还有德国Continental AG的伊琳娜,也邀请我过去聊聊。”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你不答应,老子就干掉你。
    英美联合铜业公司,确实在赞比亚项目和第一矿业有所合作。
    而法国米其林轮胎和德国Continental AG旗下马牌,更是住友在轮胎橡胶行业的最大竞争对手。
    秋水中富肯拉下脸这次跟沈建南会面,就是听到这三家都跟沈建南交往密切,后两者,更是不择手段介绍家族女性成员朝沈建南抛橄榄枝,希望借他的手,打开华夏市场。
    可是,男人,以裙带关系出来谈合作,还沾沾自喜,得意洋洋威胁住友。
    这是人干的事?
    还要不要一点碧莲了?
    吃软饭,居然还吃出来优越感了?
    秋水中富深感不耻,不要脸的人见过,他就没见过用女人来当借口,还得意洋洋理所当然的混蛋。
    再想到收集到的相关情报,英国,意大利、美国、乌克兰还有俄罗斯,秋水中富看了一眼沈建南,对于他这种去哪都出卖身体的行为深深不耻。
    可特么偏偏是个无解的死局。
    这家伙行事风格太无耻,如果真跟Continental AG和米其林联合去出卖身体,住友这次准备去华夏投资的橡胶轮胎公司,就别想立足了。
    “住友可以让出一部分股份,但我希望,我们的合作能够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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