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沈沉星既然站了出来,他也不会说他贸然出风头有什么不妥,只会跟着对方一起站出来罢了。
但即便是多了两个人,刑倾墨也丝毫没将他们放在眼里。就是站在他面前的是景繁生,就算是很久以前他对那人尚还存有念想,若是到了需要动真格的时候,他杀他也不会有丝毫犹豫。
更何况挡在自己前面的只是他的两个师弟。
阿弥陀佛。这时候白一尘念了声佛号,竟也从人群当中走了出来。他单手执着禅杖,对刑倾墨和鸿倾道人说:大家有话好商量,何必这般剑拔弩张。
刑倾墨挑着嘴角笑了一声:一尘啊,这个时候你最好就别凑热闹了。
白一尘丝毫不为所动,仍旧语气不急不缓地说:邢少宫主,繁生与我们几乎一同长大,他什么样你我最是了解,他又怎么会是妖呢?咱们同时接到了传信纸鹤、炼妖塔又正好在此时被入侵,此事想来定是有什么蹊跷。
刑倾墨和鸿倾道人要做的事这里的人本就已经心知肚明,只是无量剑现在已经是众矢之的,除了没有什么能量的重明山还站在他们旁边以外,其他跟过来的人哪个不是已经做好了颠倒黑白的打算了
反正大凤凰山这里荒无人烟,只要无量剑和重明山的弟子都死了他们一鼓作气地以与妖修同流合污的罪名将萧然君、萧南君和繁生道人尽数除去也便罢了。就算有人觉得不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如果万象寺的白一尘站在他们那边,那这事qíng就不好办了。
首先他们虽然人多势众也不乏高手,但能否一口气就将白一尘灭口还仍是个未知数。其次,若是白一尘真的身陨在这里,万象寺自然不会罢休,势必是要调查此事的。到时候就算他们不会管无量剑和重明山的事,也不会不追究白一尘的身死。
刑倾墨瞬间想明白这些关节,便耐下心来重新将扇子展开,对白一尘笑道:小生儿的修为一直都比咱们高,修炼的速度一直都比咱们快,白一尘,你别告诉本尊你就从来都没有怀疑过。
白一尘诚恳道:人人天赋不同,命数各异。贫僧以为修真之人只要竭力即可,不必qiáng求,也不必与他人比较。
呵,你还是那样,就会说好听的话。刑倾墨也知道白一尘这是明明知道他们想要顺道灭了无量剑的打算,又愣是在这儿装傻充愣虽然出身整日只知修炼坐禅的万象寺,但白一尘却并不死板,相反的脑筋还特别灵活。虽然看起来敦厚老实,但其实这个人却是相当的伶牙俐齿。
他眯眼道:那本尊再问问你,若景繁生真的是妖,你又当如何?毕竟,除魔卫道可一直都是咱们修士的本分那。
这一次白一尘倒没有立刻回答。他垂眸思索了好长一会儿,才说道:即便繁生真的是妖,只要他没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不像千年前的那群妖修那样独裁霸道,贫僧以为,他是人是妖都没有什么区别。
鸿倾道人突然嘿嘿笑道:一尘长老,你这话是代表你一个人说的,还是代表了整个万象寺的态度?
他这问题问的,若回答是前者,白一尘纵然是一个大宗门的长老在人与妖的冲突面前也是没什么分量的,他站出来便无法阻止这些人前进。但若是回答后者,则很可能被人抓住把柄以讹传讹,也许日后就会变成万象寺愿意给妖修撑腰这样的说辞。
白一尘这次停顿了更长的时间,然后才忽然抬头,阳刚英俊的脸上写满了坚毅认真。他说道:就像并非所有人都没有做过恶事一样,贫僧坚信并非所有妖都做过恶事。我今日的话并非代表我自己,也并非代表万象寺,而是代表这天下所有有良知、愿意区分好坏明辨是非的侠义之士。
好好好。刑倾墨完全不意外白一尘能做出如此完美的答复,他依旧笑嘻嘻地摇着手中的扇子,继续道:无论他是人是妖,咱们总得先确定一下他跟颜萧然两个人是否还活着不是,萧南君你这么拦着我们是几个意思?本尊保证,只是让门下弟子去探查一番,绝不会趁机伤了他二人的xing命。
楚萧南先是极度赞同地看了白一尘一眼,随后瞪起眼睛半步不让:我无量剑的人就在此处,足可以过去探查一二,就不劳邢少宫主cao心了。
看来萧南君这是执意要阻拦本尊捉拿妖物查明真相了,那就别怪本尊
然而刑倾墨话音未落,楚萧南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却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那雨也是奇怪得很,明明下得极大,将漫天飞沙全部都浇打了下来,却一直都只往那被雷柱轰出的深坑里头下,深坑之外的土地竟然连一滴雨水都没有。
天上浓云未散,起初他们还担心雷劫尚未结束而不敢贸然过去,但雷劫必定不似寻常的打雷和闪电,只要下起了雨,便意味着雷劫已经结束。
深坑中的景象被雨帘所遮盖仍旧看不分明,就算这雨看起来有些古怪,但刑倾墨一行人面上皆露出了大喜之色。雷劫结束他们就可以亲自过去探看一番,而不必只是派门下的弟子过去。
他啪的一下又收了扇子,与鸿倾道人互相看了一眼,心想等确定了颜萧然那头的qíng况再来解决无量剑和重明山的人也来得及。只是心中正得意之时,身形还未动,刑倾墨一gān人就忽然感觉到了一道势如破竹般磅礴qiáng劲的威压。
这威压前所未有的凌厉,众人心生不妙之感,但也为时晚矣。原本与楚萧南他们剑拔弩张、相对而立的人,尽数被那道威压压得身子不由向后退了一步。
刑倾墨只觉得胸腔血液翻涌,内腑脏器都受到了极qiáng的压迫,竟生生地被压得头晕眼花了起来。
然而他的qíng况却算是好的。其余人包括鸿倾道人在内,都生生地喷出了口血,有那修为较低的弟子,则gān脆俩眼一翻,直接从空中坠落了下去。
勉qiáng能稳住身形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倒吸了口凉气究竟是什么人能放出如此qiáng度的威压?是合体期的大能?不!如此威压就算是合体期的大能也做不到!难道是渡劫期?!
难道方才的雷劫不是颜萧然或者景繁生引起的?而是刚好有大能在此渡劫、却被他们惊扰了?!
不不不、不会是这种qíng况。就算是渡劫期老祖的飞升雷劫,也绝不会是十六道雷这么多!
那么到底是
看着对面众人的反应,楚萧南他们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只是释放这道威压的人明显是友非敌,再一想到自家师兄就是那个动不动就直接放威压的人,楚萧南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回过身的同时面上当即就露出了喜色。
只是那大雨还未停歇,其中究竟是个什么qíng况,却仍旧是看不清。
楚萧南刚这样想着,远处天边的大雨忽然就停了下来,连着那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威压也跟着停止了。
所有人的视线不自觉地都向那深坑的方向看去。
乍开始并没有任何异状。
但是紧接着,那深坑之中突然就蹿出来了两个挺拔如翠竹苍松的白衣青年。
浓云散去,大凤凰山的天空变得犹如被碧水洗过一般湛蓝无暇。远远看去,那两个青年皆是白衣翻飞、发丝散乱如墨。二人的模样看起来十分悠闲,就犹如闲庭信步一般,然而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两个青年模样的男人竟已经出现在了近前。
呦呵,这架势,还挺热闹的。似醉非醉的桃花眼还是从前的那个形状,这会儿却一片jīng光闪烁,景繁生先是表现得面上一惊,随后跟颜萧然说道:看来有不少人都以为萧然君你身死道消了,想趁机打压无量剑呢。
颜萧然微微挑眉扭头看了景繁生一眼,目光颇有些复杂。若非要形容的话,那大概是一种疼惜和宠溺混合在一块儿的模样。然而再扭过头来,萧然君的态度却又变得异常凛冽,他直接道:不必跟他们废话。
数百名修士都被方才那道威压震得齐齐后退了一步,现在再看这两个白衣青年,自大雨中走出来身上却未沾染上丝毫雨滴,且气场凌厉gān练,就犹如雨后挺拔生长的chūn笋一般,与从前相比给人的感觉更加耀眼夺目,也更加令人畏惧了。
刑倾墨垂眸思索了片刻,突然就震惊地瞪大了双目
难道刚才的那道威压,竟是他们二人合力放出的?之前那一十六道雷劫,其实是他们二人在同时在渡劫?
正所谓九九归一终成正果。凡人由渡劫期飞升成仙之时才能经历九重雷劫,那么他们二人若是每人八重,岂不是意味着他们已经迈入了渡劫期?而瞅着这两个人气势,明显已经是双双晋级成功了的!
如今这天下一个合体期大能都足以担任一城之主、是个能够镇压四方群雄的存在,更何况是两个渡劫期的老祖站在了一起!
再一联想到颜萧然的属xing,方才的那场瓢泼大雨,竟然是他的手笔!
施云布雨本是神仙能管的事。要有多磅礴的灵力才能催动那样一场大雨?
第82章 天命5
除刑倾墨以外的其他人也不傻,他们几乎都在看见景颜二人完好无损地在雷劫过后走出深坑时开始,就隐约明白了他们二人竟然是在一起渡雷劫的。
萧然君本已经是分神后期的修为、甚至之前就有不少人怀疑他已经步入了合体期,那么这次渡劫以后他的修为是?
至于繁生道人嘛,他本就是被上百修士围攻也依旧是能活到最后的那一个,实力高深莫测到难以想象,现在又成功晋了一级,却又是个什么修为?
刚刚渡了雷劫,颜萧然原本清冷严肃的气质变得更甚,面无表qíng的样子使他就算不再释放寒气也足够让人觉得冷的,更何况他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眸竟似比原来更黑更亮了。那双眼睛现在落在谁身上,就算不与之对视也会让被他看着的人觉得不舒服。
早些年的萧然君从来都是沉默寡言却持节收礼的,然而现如今的脾气却很是让人摸不透了,比如说这会儿他就明显极没有耐心地说道:不必跟他们废话。
繁生道人在他身边一笑,十分认同地跟着点头道:也是。
景繁生直接从楚萧南他们的身边绕过,向着以刑倾墨和鸿倾道人为首的那些人走去。他身形消瘦挺拔五官绝美,指节分明的手中尚握着惊鸿仙剑,因刚渡了雷劫的关系发髻早就散了开来,此刻一头如墨的黑发就随风散在空中,倒衬得他整个人更加莹白如玉了起来。
景繁生一动,颜萧然也跟着动了。二人每向前走一步,那些与他们相对的修士就不禁向后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