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对黎梁王族的忠心孩儿明白,可是爹爹,这种忠心有时候需要智慧,太过招摇的锋芒不会成为我们的保护壳,一不小心便会招至杀身之祸。宋归淡淡地看了裴行俨一眼,低下头道:孩儿不想管这江山姓什么,孩儿只想安安心心地活下去,这些英王殿下给不了孩儿,自从那日被端王殿下从潭中救起时,孩儿便认定此生非端王殿下一人不嫁了。
你!裴行俨一拍椅子站起来,他拿手指指着宋归道:端王冷漠无常,喜怒不定,爹爹怎能将你嫁给一个不知底细的人?若是你嫁过去受欺负怎办?若是端王整日冷落你怎办?
爹爹从小便教导孩儿知恩图报,如今端王殿下于孩儿有救命之恩,孩儿无以回报,若是爹爹不同意这门婚事,那孩儿便做尼姑去!
宋归说罢从袖内拿出那把银色剪刀,回手拆散了头发就要剪。
裴夫人见状吓得花容失色,她忙扑上前抱住宋归哭道:我的儿啊,你怎么尽干这傻事?你不想嫁英王,咱就不嫁,何苦做尼姑糟践自己呢,儿啊,娘的心肝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娘也活不成了。
裴行俨也是吓得一身冷汗,惊吓过后又气得浑身发抖,他连连跺脚训斥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我看你娘将你惯得太无法无天了!
裴夫人哭道:老爷,你便答应了罢,我什么都不要了,只要我儿健健康康、幸幸福福地长大,我这辈子也便安生过活了!依依要是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你上何处再给我寻这么一个水灵可人的女儿去?
宋归跟着附和,哭得梨花带雨:孩儿本就不喜欢英王殿下,总之孩儿此生非端王殿下不嫁!
裴行俨气的连连跺脚,他板着脸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宋归抱着裴夫人哭得楚楚可怜,裴行俨被这娘们两气的浑身发抖,又舍不得打,只能甩了袖子:罢了罢了,随你们去吧。说罢夺门而出。
宋归见裴行俨出了屋子,当下止住了哭声,她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期期艾艾地抱着裴夫人,瘪了瘪嘴道:娘,你可要为孩儿做主呀。
裴夫人搂着宋归一口一个心肝地叫着,她道:你放心,有娘在,娘绝不将你嫁给英王,你先回去,等你爹气消了,娘再劝劝你爹爹。
宋归千恩万谢,眼角带泪依依不舍地离开。
回到自己房内,宋归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连灌下两碗温茶,她呼出口气,缓缓整理着弄散的头发,她右侧的一缕头发刚才在争执中被剪刀撩了一撮下来,宋归心疼地直叹息。
沉碧立在一旁,瞧见宋归带泪的美眸小心翼翼问:小姐,可是老爷责罚小姐了?
嗳,无妨无妨。宋归摆摆手,她沉默了一会,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笑着朝沉碧说道:你去找人帮我拔几根鸡毛下来,要鸡尾巴上的。
沉碧愣了愣,她看向宋归,一脸疑惑。
宋归狡黠地眨了眨眼,挥挥衣袖道:去吧,本小姐自有用它的地方。
沉碧只能压下心中的万分惊异,作了个万福后退出屋子。
宋归哼着小曲儿走到书案旁,从一堆书里翻出来几张帛纸,盯着那空白帛纸看了一两秒后,她不满意地摇了摇头,起身在屋子里翻箱倒柜,不知在找什么东西。
沉碧捏着五根鸡尾巴毛回到屋子,宋归正蹲在地上翻找着一个木箱子。
箱子里的衣物被她随手扔在床上,堆得满床都是,起初沉碧还以为是屋子进了贼,直到她看到宋归团了一堆白丝手帕在手里,直起身子抬脚跨出了衣物堆,沉碧这才将提到嗓子眼的心沉进肚子里去。
小、小姐......您要的鸡尾巴毛,奴婢给您带回来了。沉碧小心翼翼上前,将那五根油绿的鸡尾巴毛递给了宋归。
很好很好,真是多谢你了。宋归笑得眉眼弯弯,她点了点头,走至书案旁坐下。
沉碧立在一旁,悄声不语,她看见宋归将手中攥着的那团手帕一方一方展开来,接着拿出剪刀将那五根鸡毛的根部都修剪了一番,之后,宋归抬眸看向她道:沉碧,来帮我研磨。
诺。沉碧应了一声,快步走至她跟前立住,手法熟练地替宋归研好了磨。
沉碧瞧见宋归握着一根鸡毛,蘸了点墨汁,那墨汁便不知受了什么吸引力,眨眼间将中空的鸡毛管子填满了。
宋归满意地点了点头,握着那根鸡毛笔,思索了一会后便拿过一方手帕,仔细在上面写着什么。
约莫半个时辰后,宋归从书案上直起身子,她将羽毛笔搁在一旁,用食指和拇指轻轻捏起手帕的两角,提起来吹了吹气,待帕上的墨痕干了,这才小心翼翼地叠好。
宋归抬眸,朝站在一旁的沉碧招了招手,沉碧答应了一声俯身凑上前,宋归在她耳边叽叽咕咕说了一大堆,沉碧听罢神色一惊,转头看向宋归,见她面色严肃,当下沉碧只能压着满心的疑惑,战战兢兢地接过帕子,揣在心口处退出屋子。
端王府。
黎漠坐在窗前执卷细读,窗外绿竹森森,此时金乌西落,落日熔金,一缕夕阳透过轩窗照射进来,映在他凌厉的眉眼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