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从前金国与明朝从未有过和谈的先例,在明朝看来,所谓的金国就是以努尔哈赤的强盗团伙,而于金国看来,不管于明朝也好,还是与其他部落也罢,打就完事了,和谈没啥用。
皇太极自继承汗位以来,与三位大贝勒一向合作顺利,第一次出现矛盾却是在他的继位大典上。
这一次,他也是难得的决绝,顾不得其余几位贝勒的反对,直接将此事敲定。
所以,到了最后,这场大典却是不欢而散。
回去的路上,多铎与多尔衮走在人群末尾,还听到莽古尔泰那高昂愤恨的声音,“……那两个小毛娃娃不懂事也就算了,皇太极都四十几岁的人,怎么还这么糊涂?当初说好的三大贝勒与他一同理政,这才几天,说过的话都喂到狗肚子去了?”
第5章
莽古尔泰有赫赫战功,这就是他的底气,所以当众也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心里也是有气的。
皇太极继承汗位,他心里也是有气的,论战功,他比皇太极多,论年纪,他比皇太极大……凭什么?
阿敏心里也不满,可他到底没说话。
他的身份,他心里清楚,他的父亲虽是努尔哈赤的亲弟弟,当初却想谋叛努尔哈赤,遭到了努尔哈赤的囚禁,一直到死都没放出来。
他从小跟在伯父身边,养成了能屈能伸的性子。
落在后头的多尔衮与多铎没有说话,等着渐渐与众人拉开了距离,多尔衮才道:“多铎,今日你说的太多了,如今父汗和额娘都不在世,十二哥也被大汗囚禁,若真的有什么事儿,没人能帮得了我们。”
“我知道,哥,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们才要崭露头角,现在我们能靠的只有自己。”多铎在这方面和多尔衮有不同的见解,“人人都是捧高踩低的,大汗看重我们,纵然有人会不喜,可对我们而言却是利大于弊的。”
其一,两白旗上下都知道他们兄弟两人并不是没有靠山;其二,皇太极也想培养出自己的得力助手来,这也是他们建功立业机会,唯有战功才能服众。
想及此,他的声音低了低,“况且莽古尔泰也好,还是阿敏也罢,连大汗都未说话,他们没了规矩,你觉得大汗会忍得了他们吗?哥,我们得把握住机会!”
多尔衮觉得这话有道理归有道理,却是太激进了些,莽古尔泰也好,还是阿敏也好,都不是会吃亏的人,他们落了面子,不敢去与皇太极理论,只怕会将气撒在他们兄弟二人头上。
他果然是没说错。
到了晌午时,镶白旗就有人开始闹事,闹着要脱离镶白旗,加入莽古尔泰所在的正蓝旗,正蓝旗本该是有历代大汗亲自统领,可皇太极却将正蓝旗交给莽古尔泰带领,可见莽古尔泰战功有多么显赫。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也是人之常情,从前镶白旗中的将士们从没有闹腾的这般厉害过,上百人在军营之中高声呐喊,直说若不能脱离镶白旗便求一死。
多铎听到这消息时,惊愕不已,顾不得马上要用饭的,骑上马匆匆去了军营。
金国的江山是在马背上打下来的,女真族人不会走路就已经上了马,多铎身为一旗统领,骑术自然精湛。
等着多铎赶去军营时,已聚集两百余人在军营闹事——老子加入你们金国,本就是为了建功立业,当初老汗王在世时将老子分到镶白旗,老子就不愿意,如今老汗王死了,老子也不怕了,老子要加入正蓝旗!
对,我们要加入正蓝旗!
留在这里有什么前途?不过是送死罢了,早死晚死都是要死,还不如搏一搏!
……
在场的有很多是努尔哈赤在世时攻打八大部落时的俘虏,本就对金国心存不满,如今努尔哈赤死了,也没什么顾忌。
多铎坐在马上,并没有靠近,他正在看到底是哪几个人在领头闹事。
其实他也能理解这些人,受人挑唆是一回事,可不想送死也是真的。
金国的江山是八旗的将士打下来的,每一旗都是一位旗主,可出兵打仗时却不会因为你这一旗的旗主年纪尚小,连带着整个旗的将士都不比出征,该出征还是要出征,该打仗还是要打仗。
将士在外,都是要听统帅的,一般打仗都是以四大贝勒为首,大贝勒指哪儿你就得打哪儿,若是违抗军令,那就是死路一条。
打仗的将士也是分为三六九等的,最倒霉的就是冲锋打仗的马前卒,大汗所率领的正黄旗和镶黄旗自然是不会当马前卒的,三大贝勒也不会允许自己的将士去做那等危险之事,欺负的就是他们这些没靠山、说不上话的镶白旗。
他们的这位旗主啊,小小年纪,要啥啥没有,留在镶白旗,岂不是等死?
况且今日他们听到消息,说是正蓝旗愿意接纳他们,只要他们能顺利离开镶白旗就行。
此时不冲,更待何时?
多铎发现闹得最凶的是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看着有三四十岁的样子,满脸凶相,若是他没记错,这人该是当初尼堪外兰部的俘虏,不得以这才加入镶白旗的。
这人在军中似乎很有威望,说话是一呼百应——大家都知道,当初老汗王在世时,咱们的小贝勒是受宠,从前有谁想要让我们当马前卒,也得看看老汗王答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