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灵心里好暖。
以往每一年过生日,胤禛那儿都是恩赏不断,但最近几年都在紫禁城中,再加上皇后崩逝。
宫里几年都没戏台子上了。
“朕知道你喜欢听曲儿,这几年,委屈了不少,难得今年驻跸圆明园,今年灵灵的生辰,朕给你好好庆祝一番!”
胤禛将她的手握在掌中,送到唇边吻了一下,含笑看着她道。
其实吉灵也不是多喜欢听曲,只不过限于妃嫔身份,宫里能消遣的娱乐项目不多,相比之下,听曲看戏就已经算是比较有趣味性的节目了。
“好。”她高高兴兴地点头。
这是四爷的心意,这么多年过来了,他还是把她当成掌心里的宝贝疼着——光凭这一份心意,再平淡的戏本子也好看了。
胤禛听她应承,自然高兴,两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画舫轻轻推开水面,波光粼粼,漫天的星光洒在水面上,水面犹如深色的绸缎。
四周极安静,只能听见夜里鱼儿跃出水面的声音,又有风吹草叶,穿林之声,胤禛揽着吉灵靠在画舫的锦垫靠背上,伸手轻轻抚摸着她头发。
不多时,画舫已经到了福海之中,远远地便见一处灯火明透,宫人袖手垂立,原来是福海之中的一处赏景湖心亭。
此情此景,吉灵看着不由得舒畅地出了一口气,心道不奇怪四爷喜欢圆明园。
要换了她是皇上,她也会喜欢这么一个地儿,美景如斯,实在是烦劳政事一天之后最好的休息。
画舫渐渐地停了下来,小太监们忙着去搭船板,胤禛伸手扶着吉灵上了湖心亭,宫人们已经在此等候。
皇帝难得夜游,泛舟湖上,兴致是颇好的,有宫中丝竹班子低声在旁边奏乐,胤禛听了片刻,只觉得吵闹,挥挥手便让他们全退下去了。
风声、水声已是足够。
宫女将坐垫铺在绣墩上,扶着皇贵妃娘娘坐了下来,吉灵回头,这才看见画舫的左右后侧,各自静静跟着两艘护卫的小船,方才一路上只顾着向前看,欣赏美景,居然丝毫没有察觉。
胤禛和她面对面坐下来了,那桌子不大,吉灵仍然握住他的手,胤禛也就由她牵着。
不一会儿宫人送上茶来,胤禛命奴才们都全部退后,这才与吉灵一边赏月,一边闲闲说话。
“弘昕是个好孩子。”他说了一会儿,冷不丁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吉灵心跳几乎漏了一拍。
她转头去看胤禛的脸。
胤禛脸色平静一如往常,唇角微微含笑,眼里是温柔而坚定的光芒。
他自然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却没转头看她,只是笑着又重复了一遍:“朕的儿子中,朕最喜欢咱们的弘昕。”
他顿了顿,又道:“这孩子好,你这个做母亲的,也好,朕都中意。”
这话说的……已经是赤裸裸地毫不掩饰了。
吉灵没料到以胤禛的性格,他会这么直白,毫不隐晦。
她身子一动,便要站起来,胤禛早已经料到,伸手一翻,快速扣住她的手腕,道:“不必。”
他眼望着沉沉的水面。
此处为湖心亭,周遭无人可近,奴才们又退得极远,胤禛淡声道:“灵灵,别忘了,咱们还有七阿哥——他可是弘昕的亲弟弟。”
他终于转过来脸来,望着她:“他还很小。”
小到需要亲哥哥才能保护得住。
吉灵听着这话里的意思,只觉得甚是不吉利,一股说不出的酸楚之意便涌上了鼻尖。
她握紧了胤禛的手。
胤禛倒是豁达一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不多时,宫人已经送上来一只小盒子,跪在皇上面前,抬手高高举起。
吉灵向盒子里扫了一眼,便看见一只泛着淡淡红色光芒的,圆形糖果一样的东西。
大小差不多和麦丽素一样。
胤禛伸手,看也没怎么看,直接接过来,就着面前的茶盏,便将这东西吞进肚子里去了。
吉灵后知后觉,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
要命!是丹药啊!
雍正十二、十三年的时候,胤禛就已经有这个倾向,宫里的道士这些年也没绝过,炼丹之材更是源源不断。
吉灵之前劝说过了几次,有一次还急哭了,从那之后,胤禛便服用的少多了。
但是瞧着面前这样子,似乎又有故态复萌之意。
吉灵一下就急了,恨不得伸手进他嗓子眼,把刚才那颗麦丽素抠出来。
重金属啊,要中毒的啊!!
她皱着眉问他:“皇上,哪儿来的丹药?”
胤禛安抚地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沉声道:“是今日,朕新召见入宫的道长,此人朕慕名已久,奈何道长云游四方,难得一见,如今能入圆明园,亦是有缘,朕留下他,这丹药也是给他瞧过的,定得无碍。”
吉灵快被气死了:无碍个屁!有缘个鬼!
英明睿智果断冷静理智的胤禛,为什么就在这件事上,这么死心眼啊!
而且不但死心眼,还十分自负!
她伸手夺过那只丹药盒子,紧紧地抱在怀里就不松手了。
胤禛面色难得地,微微露了不悦。
过了半晌,他才沉声道:“灵灵,朕知道你担心朕,朕做事,自然有分寸——说了无碍,便是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