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真是哪行哪业都不容易啊。
她老神在在地坐着发呆,忽然听到外间一阵脚步声,二人齐齐回头看去,就见四福晋满面疲态地被一群宫人簇拥着进来。
她仍是打扮整齐气度端庄的,只是精气神就不比昨日了。
二人忙起身请安,四福晋勉强笑了笑,摆摆手道:“都起来吧。”
又看了眼屋里的西洋钟,神情略有些恍惚:“这时候也不早了,你们先回去用膳吧。”
二人应声,行礼退下。
出了上房,李氏扯了扯宋知欢,道:“唉,嫡福晋……”
不等她说完,宋知欢回过头去用一双死鱼眼盯着她:“咋得了?”
李氏嘴角抽抽,摆摆袖子,足下生风地走了。
临进屋,她前回头一看,见宋知欢还慢腾腾走着,不由不甚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儿。
“哎呦李主儿,您什么身份,怎可行此不雅之事?”这一下就被眼见的金嬷嬷看到了,她不免絮叨两句。
李氏在心里悄悄翻了个白眼,却还是耐着心应付她两下,好歹是侍候了胤禛好些年的教引嬷嬷,又是德妃赐下的,她也不敢怠慢。
那边四福晋命人都出去了,只留下自己的陪嫁嬷嬷秋嬷嬷和一个丫头画眉。
见人都去了,四福晋方才长长叹了口气,目含哀愁地对秋嬷嬷道:“这德额娘……”
秋嬷嬷叹了口气,一面命画眉端水来服侍四福晋洗漱,一面安抚道:“人心都是肉长的,您在德妃娘娘那儿受的委屈,爷知道了自然会怜惜您的。”
“我就怕再有人传个风言风语,爷听了偏听偏信。”四福晋摇了摇头,意有所指。
秋嬷嬷听了一拧眉,思索片刻,道:“那也无碍,您做的足够了就是。宫里的声音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您此时只需要在爷面前好生表现。咱们爷是个坚定性子,他心里认定了您是个孝顺的,那就无论外头怎么传,您都是孝顺的。”
四福晋面带愁绪地轻叹一声,点了点头,又唤了另一个陪嫁丫鬟黄莺进来,问:“宋氏和李氏一大早就过来了吗?”
“宋格格来的早些,李格格慢些。就在正堂硬生生坐了一上午,奴才给奉了茶点,私下里瞧着,李格格不大欢喜耐烦,宋格格倒是……”她迟疑了一下,纠结道:“镇定自若,喝了两碗茶,回去更衣一次,坐在那儿……发呆呢。”
四福晋听了久久拧眉,沉吟半晌,忽然吩咐道:“你去把佟娘娘送的缎子挑两匹好颜色的给她们两个送去,告诉她们:今日是我算差了时候,日后若再有这样的事,会告诉她们的。再将午膳里的菜式挑两碗给她们两个。”
黄莺听了应了一声,欠身退下了。
秋嬷嬷赞道:“福晋这样做就极好,她们到底是早伺候四阿哥的,多给些脸面是应该,二则若传到四阿哥耳中,您的形象也好看。只是日后少不得得再给她们立一番威仪,不然且都以为您是好欺的呢!”
四福晋听了连连点头:“这个我知道。”
沉默半晌,忽然又问:“嬷嬷你看,这宋氏,她到底是个心里藏奸的,还是……”
未尽之意秋嬷嬷明白,她沉思片刻,忽然笑了:“这个如今还不好说,且慢慢看着吧。人都说日久见人心,她若真是个省事儿的,福晋就是和她交好一番也无妨,日后这深宅大院长日漫漫的,你总要有个能说心里话的知心人。”
“也是。”四福晋点了点头,忽又叹道:“我年小,无法侍奉爷。这一两日尚好,若日子长久了,身子长成之前,少不得要提拔个人侍奉四爷。”
秋嬷嬷抿唇:“画眉和黄莺老奴知道您舍不得,如今,若论从家里带来的知心人儿,就得从鸳鸯、青庄两个里头挑选了。好在也都是咱们家的家生子儿,一家老小都在我们乌拉那拉府上,不怕她们有二心。”
四福晋长长叹了口气:“也就如此吧,回头看爷的意思,只是画眉和黄莺,嬷嬷你还得好好儿和她们说说,别再误会了我的用意。”
“您放心,画眉和黄莺的人品您还不知道吗?若是个爱攀龙附凤的,老奴也不会容许她们陪您嫁进来。青庄和鸳鸯虽说容颜身形好,可身子上有差,先天体寒,不会给您添堵。这也都是嬷嬷我仔细挑选了不知多少人才选出来的,您且放心吧。”秋嬷嬷笑着安抚道。
“且这样吧。”四福晋无奈应了,抿着唇不再开口。
只说那边,宋知欢回了屋子里,柔成忙吩咐云若去取午膳,又对宋知欢道:“您今儿就在上房硬生生坐了一上午,怕您腰酸背痛,快将大衣服脱了,奴才给您按按。
您今儿一早不是叮嘱要膳房备烤鸭子,又要将鸭架炸了,想来这个时候膳房已经备好了。奴才还嘱咐他们再熬些清粥,就着好吃,这会子云若去取去,又正赶上餐点,且得等一会儿呢。”
宋知欢听着她啪啪啪机关枪一样说了许多,觉着心里分外轻松,“从前竟不知我们柔成还这样能说话。”
柔成无奈,嗔了她一眼,“这不是见您在四福晋屋里坐了冷板凳,怕您觉得委屈吗?”
“有什么委屈的,在哪儿不是坐着?四福晋屋里的茶和点心都不错。”宋知欢由衷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