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还没领证,因为薛茉不肯。
薛茉从小就不是笨蛋,但不知为什么总容易被人唬得一愣一愣。有一次她被托尼老师剪坏头发,路边根本没见过的路人突然凑到她面前和她说,“你这头发怎么跟老鼠啃过一样?”
她只是站在原地,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露出有些难堪的笑。尽管事后她气得直跳脚,和同学抱怨这个莫名其妙的路人。
许俊的表白就和路人莫名的吐槽一样突然,薛茉当时也一下被唬住。但第二天醒来她回过神,仔细琢磨琢磨,越发觉得自己真是太便宜许俊。他把过错都推到她头上,好像两人错过都是因为她的不告而别。
颠倒是非的臭流氓!不能白白便宜这个混蛋。领证?做梦去吧。
赵婉萍的到访是临时起意,事前也没和薛茉提过。所以当薛茉打着哈欠从卧室里走出来见到许俊和妈妈,有那么一瞬她想干脆重新投胎算了。
“妈,你怎么来了?”薛茉想假借倒水躲去厨房,许俊却先她一步将水杯送到她眼皮底下。
薛茉努起笑,“谢谢。”
许俊像往常一样伸手摸她的脑袋,却被她躲开。
赵婉萍在边上将一切尽收眼底,心下了然,“我来给你煲鸭母汤。预产期什么时候?我跟你爸都来陪你。”
“还远着呢。到时候我和你们说。”说完薛茉将水一饮而尽,许俊伸手来接,她假装没看见转身进了厨房。
许俊对上赵婉萍的眼神,若无其事地笑笑。
赵婉萍替女儿解释,“她被她爸爸宠坏,在家任性惯了,你别往心里去。”
“没事的阿姨,我也愿意宠她。”
赵婉萍看了眼厨房,露出亲切的微笑,“你在这坐着,我去厨房帮帮她。她肯定不知道怎么弄那个鸭子。”
许俊:“好。”
赵婉萍也遁入厨房,薛茉看见她有些惊讶,“妈你进来干嘛?我就放个水杯而已。”
赵婉萍压低嗓音,走到女儿面前说小话,“你和他什么情况呀?”
薛茉躲避她好奇的眼神,避而不谈。
“他是不是在追你?还是说,你肚子里这个就是他的?你当初不是和我们说,孩子爸爸去戍边了吗?破坏军婚可是犯法的呀。”
薛茉闭眼调整呼吸,再度睁眼话语中不带感情,“小孩就是他的。他那会儿去英国出差,我们闹矛盾了,他也是回国之后才知道我怀孕的。我那会儿自己脑子也很乱,不想你们天天念叨才说孩子爸爸当兵去了。”
“那你俩现在什么情况?就打算一直这样耗下去?他不想结婚?我去问问他。”赵婉萍一溜烟就跑出厨房,薛茉那声“妈”连第一个音都没发出。
薛茉站在原地,分不清自己到底什么想法,她做了几次深呼吸,听到许俊的声音。
“阿姨我当然想和茉茉在一起,我想和她组建家庭。”
“那就是茉儿不想结婚?”
“我不是不想结婚,我是不想和你结。”薛茉不知何时从厨房出来,笑眯眯地吐露出无情的话,像毒蛇吐出猩红的信子。
薛茉看到许俊脸上的表情,心里有报复成功的快感。直至今日,她依然会想起那时的自己有多狼狈。
这句话许俊应该会很熟悉,毕竟他曾经说过类似的话,薛茉不过是礼尚往来罢了。
言语是伤人的刀刃,划破记忆的重重迷雾将当初薛茉的痛苦原原本本回报到许俊身上。许俊内心煎熬,愧疚与难言的哀苦随着记忆都一并涌来。
他终于记起,为什么这句话如此熟悉。有一回薛茉主动约他去看电影,那时他已经知晓薛茉对自己的感情,他害怕了,所以逃避。如果仅仅只是逃避,薛茉未必这么恨他。他当时拒绝的理由是:我不是不想看,我是不想和你看。
薛茉心里难受,不想再搭理他,放学也不等他就直接走了。她后来回家为此大哭一场,但许俊并不知情。不仅不知情,还疑惑于后续薛茉突如其来的冷淡以及稍显委屈的指责。如果那算是指责的话。
薛茉同他说,“我是真的很难过,可是你却觉得我在和你开玩笑。”
许俊听她这么一说顿时觉得烦透了,他回复她,“自找难过。对不起,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好难过。”
薛茉仿佛被这两句话狠狠抽了记耳光,脸上火烧一样的疼。
薛茉对自己说,不要再喜欢许俊了,为什么要自讨没趣呢?许俊说的对,她的确是自找难过。喜欢你的人会想尽办法让你开心,而你喜欢的人则只会让你难过。喜欢许俊根本一点也不好,她不要再喜欢。薛茉躲在被子里哭了一晚上,反复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最后哭得两只眼睛水肿一样鼓起来,她才看到手机里两小时前许俊发来的道歉信息。
“我冷静了一下,认一半错,行了吧。”
潜台词是你也有错,我认错是想你不要再闹了。
薛茉的眼泪都流不出,她觉得荒唐至极,只能麻木地笑。她回他:“我接受你的道歉,刚刚接了个电话。”她当时觉得自己笨死了,凭什么要这样委屈自己,还要编理由来解释自己没回他的原因。
后来她才想明白,是因为她珍惜和许俊的感情,她不想一拍两散,她还舍不得。那时她还以为自己不喜欢许俊,起码还可以做朋友。但感情如果能控制,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悲欢离合。
那部电影薛茉最后也没去电影院看,是在与许俊决裂后的某个时刻偶然在网页刷到才看完。而许俊也在那时第一次去电影院看完蜡笔小新的动画电影。影厅里座无虚席,时不时爆发笑声。许俊忍不住去想,薛茉看到这个一定会笑得很开心。
她那么爱笑,又那么喜欢蜡笔小新。他知道自己这样很贱,可是他好希望此刻坐在他旁边的人是薛茉,她会一边笑一边扯他袖子。那就让她扯好了,他有好几件衣服的领口就是这样被扯坏的。
但那似乎是许久以前的事。
人的脑子真奇怪,有些事隔了几年却反而记得越来越清晰。
从影厅回家以后,许俊发了一条与他画风完全不对盘的动态——我天下第一喜欢野原新之助。
还有一句话他没有发出来,我天下第一喜欢那个天下第一喜欢野原新之助的你,薛茉。
……
碍于赵婉萍还在场,许俊没能和薛茉好好聊聊。他欠薛茉一个道歉。傍晚赵婉萍回去了,吃过晚饭许俊总算找到机会请薛茉看电影。
薛茉指指自己的肚子,“不想出门。”她到底还是善良,没把当初许俊拒绝她的话原原本本送还给他。
“我们可以在家联网看,你不是喜欢蜡笔小新吗?最近新出的剧场版看了吗?”
薛茉吊着眼角,眼神中或多或少有几分不屑。“看过了。”在她看来,许俊此刻的行为不过是在赎罪,让他自己得些心安。
“那你有什么想看的电影吗?我和你一起。”
薛茉差点就要憋不住喉间的冷哼,以前她做什么都想让他陪着一起,现在居然反过来。人骨子里多少带点贱性。她抬手随便一指屏幕,“就这个。”
许俊看了眼片名——《危险关系》,点击放映。
最近网站在做章子怡专场,这部片子也有她的身影。暗藏阴谋、诡谲多变的情感交织在上海滩,薛茉看得却有些兴致缺缺。
或许她心里极度厌烦在感情里耍心眼的人,男主角谢易樊便是这样的人。他低劣卑鄙,他渴求另一个女人的身体,却以芬玉的身体为赌注,布下陷阱等着猎物一步步踩入。他追求芬玉的每一步都精心算计过,把别人的感情玩弄于股掌之间。他写的情信多么真挚,可只有观众才知道这封诚恳的书信是在女人裸露的后背上写就。
薛茉多少带点情绪,她会去想许俊现在那些听上去真诚可信的语言是不是也精心准备过?是不是看她蒙在鼓里的样子,在背地偷偷笑话她是一个白痴?
影片进行到后段,谢易樊要向芬玉坦白,彻底与她分手。他说出那句经典台词:“我的心里一直有一个人,不是你。”
许俊脑子里顿时警铃大作,糟糕她肯定又想到别的事情!
许俊偷眼关注薛茉,薛茉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许俊却是如坐针毡。她是不是生气?
薛茉眼也不斜,“你要是不想看请自便。”
完蛋,她一定是生气了。
许俊状似不经意地从后揽住她的肩膀,薛茉冷眼飞来,他笑随后气愤道:“这个谢易樊真不是东西!我拳头都看硬了,啧芬玉怎么不打他呢?”
“因为她蠢,还想着挽留一个心从来就不在她身上的人渣。太蠢了。”
薛茉陡然移开脸,许俊眼见着她颊边一滴晶莹如流星骤然滑落。
他心头一紧,连忙将她拥入怀中。薛茉想走,他略微使力不让她离开。“没事的没事的,茉茉不难过。乖,不哭。”
“你算老几?在这管我。放手!”薛茉拧起脾气,态度颇为恶劣。
她很讨厌在许俊面前哭,总会尽量避免。因为她始终记得许俊和她说过,他最受不了初恋在他跟前哭,一哭心都化了。
她也记得从前许俊令她委屈,她只要稍微带点哭腔,他就会用不耐烦的语气制止她,让她别哭。薛茉对此恨得不行,凭什么?他算什么东西!
就因为初恋在他心中很好?他让她觉得自己是个顶糟糕的人。为什么别的女孩子有的她没有,为什么独独对她如此恶劣,为什么一边逃避还要一边和她玩闹?
许俊的心都被她的话绞在一处,他抱紧她,不容许她逃脱,薄唇顺着耳根贴上去,话语就和他的唇一样软,“我想算你老公行不行?”
“我的心里一直有一个人,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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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了,因为推翻重写了一遍。不太想写甜甜,可能我本质后妈叭。下还在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