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默垂低眼帘,伸手攀着护栏,刘医生看他两颊汗水,安慰道:“没事儿, 慢慢来。”
试了好几个钟头,刘医生按照原定计划上仪器,按摩刺激他腿部肌肉,许默感到一阵酥麻,也许腿有知觉了,再去使力,可使上的力气仍然如石沉大海。
“算了。”许默累得气喘吁吁,护理师将水杯递给他。
许默抱起来猛吞几口,摇头:“明天再说吧。”
刘医生点头:“好。没关系,今天早上你表现得很好,恢复肯定没问题。”
许默扭头,两只眼睛直直盯住他,刘医生低头写完病例,被他看得毛骨悚然:“怎么了?”
“…没事。”许默垂眸,玩手机:“我在这儿等等沈医生。”
护理师将他推进布置温馨的休息室,顺便给他倒了热水,许默玩手机玩得无聊,不知不觉斜靠椅背睡着。
等他醒来,身上多了一件薄毯,窗外天色昏昏,再瞅时间,六点半。
沈凌风还没有回来。
护理师带来晚饭,许默不想吃盒饭,放在桌上,怔怔地出神,任由饭菜放凉。
医生们该下班了。刘医生过来告诉他:“沈凌风还在手术室出不来,要我先送你回去吗?”
许默想了想,摇头:“我再等等。”
刘医生不太放心:“你一个人在这儿?护理师都下班了,没人照顾你的。”
“没关系。”许默说:“再见。”
刘医生思忖片刻:“那我托人给沈凌风带句话,你就在休息室,不要去别的地方。”
“嗯。”
刘医生走了,夜幕四合,康复中心除了休息室,其他地方灯都已熄灭,大门虚掩着。
许默仰头望天,眨巴眼睛发呆。夜越深,人越冷,尽管许默盖着薄毯,手脚仍止不住发凉,仿佛浸在冰水中,他冷得打寒颤,肚子又饿起来。
视线投向餐桌上放冷的饭菜,许默想了想,抱起餐盒,囫囵着吞掉了。
没胃口,嘴里淡淡的,甚至弥漫着苦涩,他完成任务似的吃完,解了腹中饥饿,继续发呆。
没人在身边,有点无聊。许默忍不住想,假如以后离开沈凌风,一个人了,会不会也这样无聊,无聊得 …很是寂寞。
许默胡思乱想,越觉烦躁,干脆推上轮椅出门溜达。
寒风扑面,他就在康复中心的院子里,也没出大门,抬头正好能看见对面一附院大楼,灯火通明。
医生是很忙的,尤其沈凌风这样,有能力且年纪又不大,很容易被年长的领导委派工作,沈凌风本就严谨认真,交给他却不推给其他人,事必躬亲地完成。
以前许默折腾他,也是来医院,或者去学校找沈凌风麻烦。
沈医生甚至很少回他的公寓,许默那会儿在公寓等他一整天,直到深夜沈凌风才回来换套衣服,又出门。
他休息的空暇很少,一有机会立刻抓紧时间睡觉。
说起来,许默耽搁了他不少时间。
许默不知不觉溜达到康复中心大楼后,有片小花园,回廊挂绿藤,摇椅随风动。
轮椅沿着绿茵缓慢自行,许默到小亭子里,实在百无聊赖,玩手机也没用,朋友圈的人光鲜亮丽跑遍全球各地,自出车祸后,他却困侑一隅,越看好友圈越生气,干脆不看 。
消消乐打到通关,新关卡下周才出。
许默下了新游戏玩,玩着玩着,索然无味,一个人似乎做什么都无聊。沈凌风在身边的时候,反而觉察不出。
得快点好起来,许默心想,否则越来越离不开这个人。
许默这边厢无聊着,那头沈凌风终于出了手术室,病人进ICU观察,他被家属拉着好一顿问,沈凌风面无表情地简短答了,脱下手术服,恨不得飞奔去找许默。
许默不在休息室,沈凌风吓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摸出手机打许默电话。
然而许默玩了一下午,手机早没电关机了,他就在花园里斜歪着,歪着歪着又睡着了。
沈凌风不是没弄丢过许默,每次丢都感觉心脏快要停跳,满地儿找人,用尽全力地大喊许默名字。
他跑进康复中心后的花园,小亭子里坐着个黑影,沈凌风拔腿奔过去:“许默!”
许默没醒,沈凌风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下来,伸手抚摸他面颊,冰凉,手也是冷的,腿更冷,露在外的皮肤觉不出丝毫热度,就像…
沈凌风没敢想下去,关心则乱,他慌张摇醒他:“许默,许默!”
许默迷迷糊糊地醒过来,虚着眼睛呆了一会儿,小声问:“沈凌风,忙完了吗?”
“忙完了,”沈凌风抱住他脑袋,弯身亲了下冰凉的额头,“咱们回家。”
许默点点头:“好。”
沈凌风忙得没空吃晚饭,回去后煮了一碗面条,狼吞虎咽。
许默瞅着他丝毫不顾形象的吃法,突然觉得自己也有点饿。
沈凌风一抬头,就看见许默定定地看着自己,他张了张嘴:“饿吗?”
许默摇头,沈凌风想了想,抱着面碗到他身边,油盐酱醋随便调出来的滋味,自然比不上大厨精心炮制,那些是许默惯常吃的。
沈凌风挑了一筷递到许默嘴巴边,许默张嘴就着沈凌风的筷子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