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凌风沿着马路,挨个挨个地问过去,越问越绝望,茫茫人海,他像只无头苍蝇乱转,饥肠辘辘地熬到凌晨,蹲在大马路边,一时间竟然想哭。
那也太丢人了,沈凌风撑着灯柱站起身,继续寻找。
许默睡着了,但他住的房间实在简陋,窗户关不严,漏风,空调没什么用,被子聊胜于无,许默又怕冷,大半夜被冷风吹醒,几乎冻成冰棍。
他想下床去关紧窗,轮椅就在床边,许默挪动身子过去,想将自己挪到轮椅上 ,手臂刚露出被子外 ,一阵突出起来的风吹进,冷针似的扎进皮肤,许默一哆嗦,飞快将胳膊收回被子里,打了个喷嚏。
许默卷紧棉被,放弃关窗户的打算,叹口气,冷得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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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凌风毫无章法地寻找,从满街熙攘人群,找到人迹寥寥,一整夜快过去了。
他斜靠电线杆,浑身发热,手脚却冰凉,突然想起,得找人帮忙。
许是弄丢许默,连智商也跟着一起弄丢,沈凌风倒抽凉气,手忙脚乱打同事乔离电话,乔离没醒,魏延泽接了:“沈医生?”
沈凌风喉头发干,嗓音沙哑,把事情一股脑儿地说了,魏延泽无语至极:“你那个朋友,跟你有仇吧。”
沈凌风心情复杂。
魏延泽联系了严衍,找人的事情交给警察要快点,半个多小时后,严衍传回消息,报了青旅名字和地址。
比沙漠中久行的旅人看见绿洲还要激动,沈凌风拔腿狂奔,十多分钟后,终于赶到青旅,那一刻泪水都到眼眶边上 ,沈凌风抹把眼睛,冲进去找前台。
许默发烧了,他体质弱,受不得寒凉,熬了一整晚,终于没熬到深冬寒风,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只觉头昏脑涨。
门外想起剧烈敲门声,熟悉的声音大喊:“许默,许默!”
许默睁开眼睛,张了张嘴,想回他,但是烧得厉害,只能声若蚊蚋地哼哼。
沈凌风听不见回应,焦急不已,直接用身体撞门,把房门撞得砰砰作响。
路过的青旅服务员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制止,用备用房卡开门,纳闷这两人究竟什么关系。
沈凌风真是快急哭了,许默消失的这一晚上 ,他仿佛熬了一个世纪,冲过去抱起他:“许默!”
常言讲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这一刻,沈凌风都说不清自己是伤心还是失而复得的激动,眼泪不争气地刷刷落下来,砸到许默脑门上。
他低头蹭他额头,唤他名字:“许默…许默…”
许默浑浑噩噩间,似乎感到沈凌风哭了,心底说不上来的酸楚,想安慰他,手脚却不受控制,意识仿佛笼罩在白雾间,什么也看不清,竭尽全力地喊他:“沈凌风。”
气息却微弱。
沈凌风用棉被裹住他,卷起来,打横抱着冲向离青旅最近的医院。
打了退烧针,输生理盐水和葡萄糖,许默睡了一觉,沈凌风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魏延泽和乔离很快赶来,毕竟他家亲戚,人丢了怎么跟肖崇山交代。两人一去,就看见沈凌风脸色苍白,顶着两硕大的黑眼圈,显然被这一遭吓得不轻。
许默还睡着,沈凌风就握着他的手,一点儿没松开。
“沈医生。”乔离不止担心许默,还担心他出事,小心翼翼地问:“你还好吗?”
沈凌风摇头:“我没事。”
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像没事。
乔离叹口气,把带来的早餐递给他,沈凌风没胃口,机械地道了声谢,便放在一旁,两只眼睛无论如何也没离开过许默。
“他睡着了?”魏延泽问。
“嗯。”
“你那朋友怎么办?”魏延泽沉声问,沈凌风皱了下眉,面上嫌恶一闪而逝:“别提他。”
乔离回头望向病房门外,蒋铭轩在外边杵着,大概想进来却又不敢,眼巴巴地望向病房里,在门外坐立不安。
十点过,许默终于睡醒了。
沈凌风倾身去看他:“许默?”
许默愣了会儿,三秒后,眼珠子转过去:“沈凌风。”
他嗓音低哑:“我饿。”
沈凌风一怔,咧开嘴笑了,抱着许默帮他坐起来,然后搭上小桌板,放上乔离送来的早餐,眼神极其温柔。
许默捏着勺子喝粥,一口气喝了精光。
魏延泽拉上乔离走了,路过蒋铭轩,魏延泽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包含警告,蒋铭轩后退半步,让开他们。
许默放下碗和勺子,解了燃眉之渴,小声问:“蒋铭轩呢?”
沈凌风霎时黑了脸色:“你管他做什么?”
“我不能住你家。”许默躺回枕头上,喃喃说:“蒋傻子回来了,我住你家不合适。”
“为什么不合适?”
许默怔怔地:“要是没有我 ,你们早就在一起了。”
“要是没有你,我可能会和异性结婚,而非喜欢同性。”沈凌风牢牢抓着他:“许默,你昨晚不见,我满城找你。如果你真的消失了,那我怎么办?”
“别吧。”许默撇了下嘴角,干干地说:“反正咱俩也要分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