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许默淡淡地说。
助理不再言语,沉默地等待着。
沈凌风喜欢把东西留在他身体里,不为别的,就因为清洗要费一番功夫。
沈凌风热衷于任何能给许默带来麻烦的事。
就像许默热衷于不惜一切代价惹怒沈凌风。
明明去年这个时候,两人还是无所不谈的好朋友。
他们曾那样亲密无间,亲密无间到,沈凌风拖上他去喝酒,酩酊大醉,一遍又一遍地讲述,他有多么喜欢蒋铭轩。
沈凌风甚至真心实意地问他:“许默,我该怎么向铭轩表白,他会接受我吗?”
许默就一次又一次地,笑着回答他:“会啊,你这么优秀,他一定会接受你。”
直到那场车祸。
许默抱住头,眼前米黄的墙壁化为幕布,他仿佛立在舞台上,绝望地笑着的小丑,眼睁睁目睹血色蔓延。
他伸手阻止,指尖却只能抓住一片虚无。
许默瞪大眼睛,两只白皙的、骨节分明的手抓紧了膝盖,大腿之下,知觉全无。
唯有两股间火烧酒灼般的疼痛。
许默愣了半天,猝然扭头望向窗外,夜色深沉。
助理再次询问他:“少爷,令尊发来消息,问您今晚是否回去?”
“不回。”许默嗓音沙哑,干脆躺下去,钻进被窝里:“我睡了。”
助理低声道:“晚安。”
灯光应声熄灭。
翌日,许默去了沈凌风所在的医院,市立三甲,沈凌风在那儿坐诊,专家门诊。
大少爷无所事事,在人满为患的医院中闲逛,别人来治病,他来逛商场。
“沈凌风的号还有吗?”许默问。
跟在他身后的助理俯身答:“没有了,少爷,一个月前就预约满了。”
“哦,”许默嗤笑,“他还挺受欢迎。”
“沈先生本科顶尖院校,硕博也是世界头等医学院,”助理实事求是地说,“至少学历够唬人了。”
许默手肘搭在扶手上,单手撑侧颊,笑眯眯地:“成,咱们去看看他。”
助理推着他上医院电梯。
寻常人没几个认识许默,许默一路过去,一路有人回头瞅他。
那张脸在阳光下白得能反光,很俊气的容貌,长眉细鼻桃花眼,唇色娇嫩,目似点漆,略长而散乱的发丝乌黑。
宛如水墨画中出来的翩翩佳公子,黑白分明。
就是那冷白里,带着点,病态的苍白。
许默去时,沈凌风恰好到茶水间休息,医院的人都认得许默,笑着同他打招呼。
许默一一礼貌回应。
沈凌风背对他,穿着白大褂,他身旁站了个实习生,捧着本子和沈凌风说话。
“这个病目前很少见,医学界对此了解不多。”沈凌风温和道,神态目光语气,都像极讲台上传道解惑的教授。
沈凌风很专注地看着那实习生,没发现许默来了。
许默微拧眉,抬了下手。
助理俯身:“少爷?”
“这个实习生,是不是经常缠着沈先生?”许默记得,他来这里,很见过几次。
上一回,沈凌风和实习生一块儿吃食堂,沈凌风扔了许默带来的便当。
再上一回,实习生请沈凌风指导课题,于是许默在医院楼下等到凌晨。
“是,少爷,”助理说,“要查一查他么?”
许默转了下眼珠,勾起唇角:“查。”
第3章
我条分缕析地解决每一个问题,却始终,得不到答案。
——
助理打电话吩咐下面人去查那实习生。
许默就在茶水间门边上静静地等待,他知道沈凌风不喜欢被打扰。
其他时候许默可以变着花样拿捏沈医生,唯独他在医院的时候不行。
沈凌风曾经在床上威胁他,假如许默到医院里给他难堪,他就给自己做结扎手术。
换做旁人,恐怕觉得这个威胁无甚效用,不过是不能把子孙们种在对方身体里而已。
然而许默不行,他让沈凌风直到最后,都必须留在他身体里。
因此沈凌风多了一个理由,认为许默是变态。
为了这个变态癖好,许默很少来医院,除非闲极无聊,或者来接沈凌风回家。
尽管许默已经为天真懵懂的实习生安排好下场,但此刻他仍然面带微笑,目光缱绻而温柔地注视着穿白大褂的沈医生。
沈凌风身材是他见过的,最有料的。
怎么说,肩宽腰窄腿长。
经常去健身房,偶尔夜爬、游泳、赛艇,热衷运动的沈医生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三好大夫。
四肢修长有力,臂膀下潜伏的肌肉块并不夸张,腹肌胸肌线条流畅,仿佛潜藏着无穷力量。
尤其那腰,腰力就跟装了马达似的,可惜许默只开发出十分之一。
许默微狭长眸,唇角笑意更深。
沈凌风察觉到身后滚烫的视线,佯装未觉。
实习生问完了问题,抱起文件夹,眼睛里的闪闪星光比女孩子还诱人,满脸崇拜望向沈医生:“上午下班了,学长,一起吃午饭吗?”
哦,许默心想,一个学校的,高材生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