蜡烛燃尽,帐篷内一片黑暗。季昀睁开眼睛,但觉一片清明。
夜还长。
他捂住悸动的心脏。就着夜色,看向身旁那人安静的睡颜,想缓缓伸出颤动的手抚上,却怕惊扰她睡眠……
只是个梦罢了,为何觉得苦涩,他不明白。
……
清晨,耀眼的光束穿透帐篷的布料,照射进来。
洒在正趴在床上,安然酣睡的女子侧脸上。
只见她眼皮轻轻动了一番,秀眉轻皱,似是嫌阳光刺眼,扰了睡眠。
季昀在一旁静静看着,正想伸手为她遮住光线,哪知她利落的一个翻身,背部压在褥子上
“啊!”
她瞬间只觉整个背部火燎燎的生疼,条件反射般猛地坐起身来。
孰知用力过猛,似是伤口裂开,便又是一声撕心裂肺
“啊——”
空旷的郊外,刺耳的女声划破天际,把树上的鸟儿都惊飞了。
暮沐瞬间泪眼汪汪,整个小脸皱在一起,彻底醒了。
季昀扶着额,看她这般一连串措手不及的动作,可谓是目瞪口呆。又看她疼成这样,连忙伸手让她重新趴在褥子上。
“呜……”
她痛的厉害,不敢在动,趴那里老实的用胳膊枕着脸,委屈的眨着眼睛,啪嗒啪嗒的掉金豆子。
时而发出些哽咽的抽泣声。每抽泣一下,身子便要跟着抖动,一抖伤口就痛,便更要委屈。竟然成了恶性循环?
季昀看在眼里,略无奈的叹了口气。眼泪怎的这般多?
暮沐听到了声响,这才想到还有个人在帐篷里。
有旁人在场便不好在哭,怕叫看了笑话,只能看他一眼,强忍了忍,仍有些抽抽搭搭道
“怎……怎么是你?”
季昀见她的表情变化,方知她所想,便侧过身去故意不看。
闻言,觉得此话略有耳熟,想起是昨日刚对她说过的。心下微微一动,起了戏谑的心思,学她道
“姑娘何出此言,这里是我的地方,我不能在这?”
暮沐闻言,看他一眼,又抽抽鼻子,自是可以
“那……那我怎么在这?”
季昀一顿,神色莫名的看向她。
暮沐等了半晌,没听到回答。只见他目光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也不在意,随意又问道“我妹妹去哪了?沈离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听到她提起沈离的时候,竟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暮沐心下奇怪,上次上元节见他俩一起,似是关系较好的。
半晌,忽然听他道
“这般关心沈离做什么?”
缓了缓,又沉声道“你愿意替旁人挡老虎受伤,旁人不见得就会把你放心上。”
暮沐闻言,略微皱眉,道“什么旁人?他答应做我义兄,平日也曾帮过我的。”
顿了顿,又说“而且除去第一次见面,他对我略有防范之外,后边发现,他是挺好的人。师父也常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季昀见她帮别人说话,像是护短一般。声音虽听起来柔柔的,语气却是倔强的很。
直觉便不悦了!
才见过区区数面的男子,表面上对她友好一些,唤声妹子,就对人掏心掏肺起来!这般愚蠢!
又想起她那三脚猫的功夫,梦中竟连自保都做不到!
什么师父?依他看来,定也是个武艺不精的!
思及此处,便嘲讽的冷哼一声,侧过身不再看她。
暮沐现下动弹不得,伤口又火辣辣痛得厉害,情绪本就低落。
见他这般,只觉莫名其妙!便也冷哼一声,置气的把脸撇向另一侧,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季昀见状,不可置信般瞪着她的后脑勺。这丫头,蠢成这样,还敢对他放肆!
气的他一撩衣袍,脚下踢出大的声响,起身出去了。
暮沐闻声一惊,这是什么怪人和怪毛病!被他这行为凶的委屈,只觉的自己无辜的紧。
便嘴硬般心想,凶什么凶啊,有本事等她好了,同她出去决斗啊!
鼻头却是一酸,忍不住又啪嗒啪嗒的掉起眼泪。
第7章 原路等死
帐篷外,
只见暮晴正百般无聊的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好奇的看着一众侍卫家臣堆柴生火。
其中一名为首的侍卫,见季昀出来,便上前恭敬道
“不知大人准备停留几日,这次出游仓促,昨日捕猎的食物只够众人维持一天。”
季昀颔首,略微思忖一番。
正欲开口吩咐,余光却督到暮沐所在的帐篷,门帘被掀开,一抹纤细的淡紫色身影,举步轻摇,缓缓走出。
暮沐昨日穿出来的披风已经被老虎抓破,不能再穿。
衣裙的背面也是带有血迹,破损不堪,便只好随意披了件薄毯搭肩上。
因是刚醒来,身边又无丫鬟,便随意把秀发抚向一侧,散在胸前,整个的有些狼狈不堪。
只见她似是因接触到外面寒凉的空气,便忽的“阿嚏!”一声,随后又咳了一咳。
似是动作生硬,牵扯到伤口,嘴角轻声“嘶”了一下,秀眉紧蹙。
此刻这般身着薄衣,秀发微乱,面容苍白的女子,身影纤细的袅袅立在寒风之中,竟萌生出一种病态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