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将他扶起来。杨二撩起衣服下摆跨上石床,盘腿坐在对面,将内力灌于指尖,点在浑身瘫软的孩子身上几处大穴上为他续命。运功约莫一刻钟后,等到小孩的天灵盖上有热气溢出,四肢也不再抽搐,他才收回内力,长吁了一口气。
丁敏君帮这孩子重新躺平,枕在自己的腿上,用手摸了摸他汗湿的额头,才抬眼看向对面的杨二,迟疑地问道:已经没问题了吗?
杨二走下石床,重新去打了一盆冷水进来,绞干帕子搭在小孩的额头,给她吃了颗定心丸: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等明日天亮之后我去城里医馆给他抓几副药来服下,再好生休养一段时间,就又能活蹦乱跳的了。
丁敏君紧绷了一晚上的情绪这才稍微放松了一些,闭了闭眼睛神情稍缓,喃喃道:这就好,这就好
她轻手轻脚地给沉沉睡过去的孩子理了理身上的衣服,不小心从他领口处滑出来一块孩童手掌大小的玉佩,看材质应该是羊脂白玉,一面雕刻着像是剑一样的花纹,并平安喜乐四个字,另一面则单刻了一个沈字。
原来这孩子叫做沈岳。
丁敏君将玉佩重新给他放进衣领中掖了掖,低头轻声地说道:你可要快点好起来,不要辜负了你爹娘的期许,要像这玉佩上刻的一样,平安喜乐,健康无忧地长大呀。说罢她轻轻叹息道:也不知道是何人如此残忍,竟连这么小的孩子也不放过。
杨二已回到桌边坐下,用竹签子挑了挑烛芯,轻哼一声道:左不过是江湖寻仇,或者杀人夺宝,既然决定下手,斩草除根才是正确的做法,会让这么个小孩逃出来,此人也不过如此。
丁敏君皱了皱眉头,只觉得这话过于冷酷,让她无法接受。大人之间再怎么有不死不休的仇怨,孩童总是无辜的。然而就算不能接受,她也没有出言反驳,毕竟每个人的行事作风不同,谁也不能要求别人也一定要按着自己的准则来,因为或许某些人心中坚守的底线,所谓的大义,在换个人眼中根本一文不值。
不过虽然没有开口,但她总是能用沉默来表明自己的立场的。
杨二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想法,轻勾唇角似笑非笑,嗤道:天真。
丁敏君没理他,摸了摸盖在沈岳额头上的帕子,发现已经被他的体温捂热了,便拿起来反手递给杨二,朝他努了努嘴毫不客气地指使道:喏,换一块。
杨二抄着手好整以暇地盯了她手上那块帕子半晌,又抬头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在她的眼神中败下阵来,无奈地接过去丢进铜盆中,捞起另一块绞了半干递过去。
丁敏君抿唇压下嘴角的笑意,将帕子叠好盖在那孩子的额头,垂下的长睫却轻轻颤动,在摇曳的烛影下宛若即将振翅的蝴蝶,轻易暴露了她真实的心情。
杨二静静地注视着她在昏暗的灯火中显得有些朦胧的侧脸,一瞬间眸光似水,漾着连他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温情。
第14章
晨光微曦。
在杨二用内力为沈岳护住命脉后,他虽然不再抽搐,却依然高热不退,还时不时地说些胡话,挣扎着要爹娘,丁敏君只得侧身牢牢地抱着他,轻轻拍着他安慰,用来降温的冷水帕子也每隔个一刻钟就要换一次。如此不阖眼地忙碌了半宿,直到天将破晓,这孩子的体温才渐渐恢复正常,睡得安稳了一些。
挺直了许久的腰身终于能够稍微塌下,她虚握起拳头轻轻地捶打着酸痛的后腰,将脸朝向里侧不动声色地打了个呵欠。
山谷中远远地传来野鸡的鸣啼,同样一夜未眠的杨二转头看了眼窗外的天色,轻声说道:快要卯时了。
嗯。丁敏君点点头,轻手轻脚地将在她腿上枕了一夜的小孩放回床上,本想下床去洗漱一番,却没成想脚尖刚踩上地面,整条腿忽然一软,身体支撑不住地向旁边倒去。
糟糕,腿麻了!
她蓦地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地伸手拉住了杨二的衣袖想要稳住身形,后者在她身子倾斜的时候已经起身想要扶住她,却没想到阴错阳差地居然没能抓住她的手,反而被她扯住了衣袖差点没把半片衣襟扯下来,他连忙翻转手腕握住她的肘弯,将她拉进怀里。
丁敏君只觉得手臂一紧,随即整个人撞在一个宽厚的胸膛上,没等她站稳,一条手臂已经顺势圈住了她的腰身,另一条手臂绕过她的背脊搭在后颈上,轻轻往下按。
灼热的掌心贴着后颈细嫩的皮肉,像要将她也一同烧起来似的,热得她耳根瞬间变得通红。她被迫抬高了下巴靠在杨二的肩头,踮起脚尖与他紧紧贴在一起,连胸口越来越快的心跳声都要趋于一致。
丁敏君下意识地想要用双手去推,却反而让抱着她的人更加收紧了双臂,将她牢牢圈在怀里。
你她勉强转动着脑袋想要看他,却被他放在脑后的大手制止,按着往下压了压,低沉喑哑的嗓音近乎耳语:不要动
丁敏君所有挣动的动作都不自觉地停了下来,她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动了动,随后缓缓抬起,迟疑着绕过他劲瘦的腰身搭在后背上,犹豫了一下,一点点攥紧手下的布料,轻轻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