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时间本来就紧迫,如果被病情一耽搁,曲长负就更加走不了了。
而且,他到底病成什么样了,也让苏玄格外担忧。
他难得有这样举棋不定的时候,在房中转了几个圈,心如火烧。
思来想去之后,苏玄对手下探子说道:“你想办法带我出一趟城。”
曲长负说自己身体不适,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军医急匆匆地赶过来为他看诊,却没看出什么问题来,只能开了一些养神的药。
曲长负正在喝药,小端突然进来了,说道:“少爷,外面来了个逃命的医师,我想请他为您看看病,您说成吗?”
曲长负道:“哦,他是听说我病了,特意过来的吗?”
小端道:“没有,他在乱军中逃难过来,慌不择路之下,碰到了咱们军营的人,想讨口饭吃,我就给了。说话时他闻见了我身上的药味,便能判断出您这病情的大致状况,十分准确,还说了自己是大夫,为了报答,想给您瞧一瞧病。”
曲长负叹道:“我的命真好,绝处逢生,竟然碰见了一位神医。快请进来罢。”
小端反倒犹豫了:“真请?”
曲长负道:“不是你先提的?”
小端道:“我……听您方才说的不像好话。”
曲长负失笑:“这都能听出来,没白跟我这么多年——没事,去叫他进来罢。”
不多时,一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清瘦大夫进得门来,冲着曲长负行礼。
曲长负上下打量着他,有点无礼地问道:“先生怎会落魄至此啊?”
那人说道:“回大人的话,我家中本来开了一间医馆,但因为战事难以维持,只能随众逃难,流落到了这里,幸得您的手下赏口饭吃,否则怕是要冻饿而死了。所以很想报答大人的恩情。”
曲长负靠在软枕上,微微颔首,手腕向上递给了他,说道:“很好,物品确实对你恩重如山。那有劳大夫了。”
那人将手指轻轻搭在了曲长负的腕上,一个简单的动作,被他做出了几分优雅郑重之感。
他问道:“大人可否说一说自己的症状?”
曲长负道:“都是陈年旧疾了。头疼,胸闷,全身发冷,喉咙里面老是有股血腥气,很呛。”
这医师自然正是苏玄假扮的,他亲耳听到曲长负这样形容自己的病情,不免心痛,垂眸道:“是,那么我来为大人开张方子罢。”
曲长负道:“这里药材有限,先生要开药方,还得按照实际的条件来。”
苏玄说道:“这一点大人可以放心,我在逃难之时带了不少的珍贵药材,现在自己留着也没有用了,大人如不嫌弃,可以找人试毒之后服用。”
“原来你身上有治病的良药。”
曲长负道:“可惜治病的药在人饥饿的时候不能填饱肚子,也是枉然。毕竟有命去生病的前提,是先要吃饱穿暖,活下来。”
苏玄写字的笔锋稍稍一顿,纸面上已经出现了一滴墨迹。
他道:“大人说的是,可有的时候,若是得了治不好的绝症,那么食不下咽,夜不安寝,也是同样无法可想的。”
他将笔放在一边,随手揉掉了那张方子。
曲长负道:“嗯,怎么不写了?”
苏玄说:“大人没有生病吧。”
曲长负不可能跟一名萍水相逢的医师交浅言深,他这是一上来就知道来的人是自己。
那么料的如此准确,唯一的可能性就只有他本身就是装病,故意骗苏玄过来。
苏玄冒着天大的风险前来,满腔担忧心疼,来了之后没想到人家根本就是装的,要不是曲长负,他这辈子都不会上别人这样的当。
但也因为是曲长负,他实在没脾气,只能又好气又好笑。
曲长负道:“我是没病。你帮助宋家人逃离,给我提醒李裳的埋伏,说明还顾念旧情,那么我想,或许听说了我病倒的消息,你会来——苏玄,苏丞相。”
苏玄苦笑道:“我当然会来,这一点你就不用‘或许’了。只是你我现在是敌对阵营,你把我叫来,不会是想叙旧罢。”
曲长负道:“为何要留在李裳身边卧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