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推轮椅,宋铭铮站在他身边稍后一点的地方,闻言下意识就抬头扫了窗外。于是在这没注意的时候,贺听昭悄悄抬起头看向他。这个动作按他现在做起来实在吃力,伤处立刻蹿上了疼,但人的眼神晶亮亮的,很自然的就在他自己都没发觉的时候勾起了唇。因为知道宋铭铮会顾着他,加上受伤之前的时间,这么多年来,他实在是很少会有主动抬头需要去认真仰视的机会。可其实贺听昭很喜欢,因为从内心里就很崇拜他,崇拜源自于无穷无尽的爱。
这种心理加成下,原本他的每次任性也都需要一点预设。但被长年累月的无条件宠爱,预设没了,胆子倒是的确大了很多。
想到这些,贺听昭心里就很高兴。当然不止这些,还有许许多多,几乎可以说是和宋铭铮有关的一切。
开始他以为这只是单纯爱字可以解释的,但是后来想想也不全是。也和他自己的满足感有关,那是一种回望人生,发现没有什么人生遗憾的圆满。
所以现在只希望尽力能让宋铭铮也没什么遗憾。
能陪他做的事就陪他做,能让他开心就让他开心,能开解他就去开解。
尽量把他留在这个世界上,若是人有灵魂,不外乎自己多等他几十年。
还是觉得值得。
他瘫痪后的一切事物都要经过爱人的帮忙,打点照顾。所以无论怎么看,都是宋铭铮陪着他,但是转了这样一圈,当两人中的一个生命走向倒计时,他们之间的职责,也就在悄无声息里颠倒了过来,且愈发的重要与密不可分。
“天气好的时候身上就好舒服。”宋铭铮把眼神落回到他身上,贺听昭在前一刻堪堪垂下了头,眯着眼睛假装看外面的花,等着宋铭铮俯下身凑到自己身边“才有精神能和阿铮玩呢。”
“你身体好我就很开心。”
宋铭铮顺手揉了揉贺听昭的脑袋,毛绒绒的,发量很多。小时候他跟风学过几年叛逆,去漂过一头最浅的白发,但出乎意料这件事并没有对他的发质造成什么影响,依然又多又密。宋铭铮站着的时候很喜欢揉他的脑袋,感觉那是贺听昭身上现在最有活力和生命力的东西。偶尔想起来还有一点感慨,染过白发,不知道他算不算已经守过爱人的白头了?
“我也不想出去玩。”勾了条椅子过来,宋铭铮坐到他身边,牵起被搁置在大腿上,柔嫩蜷缩的瘫手开始按摩。两个人就在暖意十足的卧室里,面对落地窗前的景色聊天“本来就只想待在你身边。”
这两年随着身体的衰落,贺听昭的很多复健按摩都停了,生活习惯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改变,但是这对不能移动的身体本身而言影响却也不止是潜移默化的细微。根根蜷缩进掌心的手指越缩越紧,宋铭铮轻轻的揉按关节再慢慢顺着中间指节的蜷缩处往外捋直,贺听昭没什么反应,但是肢体却很诚实。瘫掌在他的手中整个抖了一抖,无声的抗议着“疼么?”
“没事的,有点麻。”贺听昭轻轻摇头,冲着身边的宋铭铮甜甜一笑“你按摩我都不太会疼的。”
“其实有点感觉才好。”宋铭铮闻言蹙眉,像是在很认真的发愁“但我不敢和你用力。”
“那还是轻点。”蜷缩的小鸡爪随着腕子摆了摆,贺听昭笑道“我就怕疼。”
托着细瘦的手腕,把下垂的瘫掌握在手里抬高一点。宋铭铮低头吻他的手背,放在脸旁摩挲轻蹭“知道你怕疼,小昭可娇气,我都没使过劲。”
“什么时候的不使劲啊?”贺听昭睁大眼睛装模作样的和他开玩笑,明知故问“晚上都挺使劲呢,我记得阿铮要是喝点酒会更卖力…哎呀就是好久没做了,也不知道阿铮现在使不使劲了…”
“贺听昭!”宋铭铮羞的声音都抬高了几分,被他三两句就撩的脸红心跳加速,宋铭铮也埋怨自己怎么这么没定力没原则,但是每次还是立刻缴械投降“不许胡说了!”
“自己家里还不能说啊?”贺听昭抿着唇直乐,薄唇上覆的那层紫绀变得明显起来,喘了几声心口就又闷又疼“阿铮…脸皮,太…太薄了…”
宋铭铮眼见着他难受马上又凑过去给他揉,方才的窘迫消失的无影无踪。
“怎么总是说这些。”托住脖颈把贺听昭的上半身挪到自己怀里圈住,柔若无骨的身子被他勒紧,松弛软糯的小腹贴着手臂,宋铭铮恨不得把头整个埋进他身体“你都知道我脸皮薄了。”
“还不是因为…想和你…睡。”
贺听昭喘的厉害,靠在宋铭铮的肩头,断断续续的说话舒缓。因为脱力,几缕银丝顺着下巴落到了宋铭铮的衣领上,深色的水渍不太明显。宋铭铮一直注意着,伸手把他的脖颈抬起,往旁边挪了一点,接着自然的拿过身边备好的热毛巾帮他把唇边擦干净,低头啄了一口“这么着急呢。”
流口水这件事其实蛮尴尬的,只是在一起时间太久,贺听昭也习惯了。他知道宋铭铮不会在意,所以自己就也没什么,可以心安理得接受作为病人的身份,安安稳稳的享用爱人贴心的照顾。
“你找的库里没消息呀?”也不怕哪壶不开提哪壶,贺听昭仗着宠爱就是偏偏要提,本来宋铭铮都不打算再和他说有关的任何事。本来想凶一下,一低头就看着小鹿一样的眼睛冲他轻笑,宋铭铮什么话到嘴边都说不出“那开了春,阿铮有空带我出去玩吗?反正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