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听昭的眼眸里是温润的水光,似乎含了半生的温柔“阿铮太久没回家了,我的脚也想你了,所以想让你按摩。”他开玩笑一样的安慰着,宋铭铮抬起头,表情没什么,人却像是敛了锋芒的野兽“我不在也没听说你少出去,下午不去还出去玩了?”他停下动作,捧着脚掌慢慢放回软枕里,一下下把蜷缩抵在袜子中的脚趾揉开,再把他们固定好“少去吹风,我太担心。”
他站起身来,凑近一个轻吻,就落在了贺听昭的脸上“吃饭去,好容易歇了几天,在家陪你。”
他们二人从视觉上看起来并不相配。
宋铭铮生就一张惊为天人的脸,成人之后更是一年胜过一年的出众,旁人很少有能在他衬托之下还能显出几分颜色的,更何况贺听昭根本算不上什么绝世美人。
他瘫痪了十年还久,近些年心肺更是一再衰弱,少年时也算品貌非凡,只是过去那些早已被疾病折磨的不见踪影。但骨相温柔,看着仍然是个纯良的模样。
s城仅有两家高门大户,东贺西宋,只是宋家并不是s城的原住民。十几年前宋铭铮的父亲仍然做的是见不得人的买卖,为了避免意外,只得把三个孩子送往不同的内陆城市,一方面要交通便利,水路机场四通八达,万一出事离开的迅速。另一方面经济繁荣,若是子孙成长起来也可拓展业务,让他宋氏一族始终如日升月恒一样繁荣。
宋铭铮便是被送到s城,在这里遇见贺听昭。
缘分妙不可言,贺家祖上便在此定居,一代一代都算做这里的“土皇帝”。贺听昭是贺家这一辈的独子,原本该和宋铭铮是水火不相容,只是两人迅速坠入爱河,当年花前月下,少年人恨不得从此情定三生。
再往后便是另一个故事了。
一辈子生杀屠戮,宋父却是积劳成疾,最终倒在了生意场上。宋铭铮三兄弟从小被送往不同的城市,面都没见过几次,他们连争夺家产的时机都没有,就被闻讯而至的仇家逼上了绝路。
只有宋铭铮活了下来,最终成了今日一手遮天的宋三爷。
那时贺听昭日夜陪在他身边,贺家长辈思索再三,把宝押在他身上,倾尽全力助他翻盘,扶他上位。宋铭铮比他们想象的还有天赋,成长极快,如今权尊势重,也不过才二十几岁。
他不觉得活到现在付出过什么太多努力,只是代价自然也有,被仇家寻来时一颗射进贺听昭身体里的子弹,却让宋铭铮觉得痛到五内俱崩。
他的小昭,从此再也站不起来了。
两人到了现在,要是换作普通家庭,贺听昭说是他经历过糟糠的结发之妻也不为过。
所有房间都是二十四小时不停制热,宋铭铮随手扯开衬衫扣子,十分随意,他亲自把轮椅推到餐桌前,给贺听昭喂饭。
贺听昭吃的清淡,这几年医生嘱咐忌口的很多,家里的饭菜基本是以他的口味为主,宋铭铮跟着改口,原先辛辣的爱好硬是生生戒了,现在居然也觉得清汤寡水的味道好些。
他拿起打成碎末的蔬菜粥,用软勺小心盛了喂给贺听昭,那人挂着笑意靠在头枕上,却稍稍侧过头去不肯吃“抱,要阿铮抱我,在怀里喂。”
“不成,小心呛着”,宋铭铮眉头轻蹙着拒绝了“我要抱了就让护工喂。”
“那不吃了,反正我也不会饿”,贺听昭眨着眼睛看向宋铭铮“阿铮都不愿意抱我了呢”,话里话外却都是轻松,带着调皮的暧昧。
“我真是惯的你!”宋铭铮轻斥,却不真的抬高声音“晕了要讲。”
他算是把贺听昭照顾的无微不至,只是从瘫痪初期开始贺听昭血压就很差,转移挪动头晕目眩是常有的事,现在他心肺日渐衰弱,宋铭铮更是轻易不敢动他。只是他每日如临大敌,贺听昭自己却还是轻松的模样。
宋铭铮动作轻柔,慢慢把贺听昭侧过一些身,托住他的脖颈先让他靠在自己怀中,贺听昭伏在他肩头好一会儿都没说话,宋铭铮抚着他的后背陪他熬过晕眩,等他在肩头传来轻笑“好了”,宋铭铮这才抱住他的身体,一把将贺听昭从轮椅中抱到怀里。
“阿铮,等等”,贺听昭从宋铭铮的怀里抬起头,头发蹭着他的脖子,给宋铭铮的心里都蹭的痒痒的“你松手,我试试,之前练的,好像能坐几秒。”
“真的?”宋铭铮闻言睁大眼睛,瞳孔瞬间亮了一下,吻了吻怀里人的额头,他轻轻松开从后揽住贺听昭软腰的手,却不敢拉开太大距离“小昭,不敢逞强。”
“我试试,也就几秒”,贺听昭冲着他笑,右手慢慢蹭着宋铭铮的胸腹做支撑,他的左手一直都恢复的不好,只微微抖了两下,抬不起来。贺听昭费了不少功夫,歪歪扭扭的蹭着宋铭铮“靠”直了,甚至不能说是自己坐,立刻又身子一歪倒了下去,吓得宋铭铮立马伸手抱住他。
但这一点点进步,已经是让宋铭铮又惊又喜,他不停的吻着怀中还在喘粗气的贺听昭,是难得的开心。贺听昭倒在他怀里,浪费太多气力,不仅眼花缭乱,来自心脏的钝痛感也让他颇为难受,他得缓缓才有力气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