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李昭明淡淡应了一声,下一刻,他便消失在了原地。
东风携带着无数桃花瓣,从四面八方朝他奔涌而来。
一青衣人不知何时飘然而至,站在了树尖上,见他躲过了第一波花瓣雨,纵身推掌,身形飘飘若仙。
来者掌势重重递进,犹如隔岸海浪滔滔不绝。贴近时很快又化为了缤纷落英,虚虚实实的掌影在纷飞的桃花瓣中难以分辨。
狂风骤起,万花凋落,眼见就要将那白衣少年吞没。
黄蓉大声喊道:“爹爹!手下留情——”爹爹这试探也太过了点!
李昭明眸中映着满树红霞,眉头都未皱半分,只凌空而起,足下踏着点点金芒,衣袍翻飞之下,身影在漫天的桃花雨中飘忽不定。
他随手折了一支桃花,轻飘飘地递了出去,动作不紧不慢,姿态飘逸风流。
恰恰将漫天的掌影剑气破成了洋洋洒洒的碎花。
“好小子,剑法不错!”
隔着重重花雨,李昭明抬眼,看到风姿隽爽的青衣人眼中毫不掩饰的赞赏。
“......”
这要是他没躲过,这会儿就不是赞赏了吧?
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动手,奇奇怪怪的人。
不过他碰到的奇人异事多了去了,这个也不算太奇葩。
*
“你是哪家的小辈?”
酣畅淋漓地打了一场,黄药师,也就是方才那青衣人,桃花岛主起出自己亲自酿制的桃花酒,用来招待这个难得看的顺眼的小子。
“蓉儿与我提了你的名字,以你这小子的本事,绝不是小门小户养的出来的,莫不是中原这些年,有李姓大家出世?”
倒也不是黄药师看不起现在中原的门派,只是这些年外头乱得很,武功或许门派能教授,但这小子,且不提那神鬼莫测的剑术,单凭方才谈到的奇门遁甲造诣已是不凡,遑论举手抬足间的风仪气度,比起现在中原的门派子弟,倒更像是隐世家族才能养出来的。
可现在的中原,还能有这样的家族吗?
李昭明仰面躺在地上,不想说话。
听了黄药师的话,好半晌他坐起来,拎着对方起出来的酒坛子,就着小坛灌了一口酒。
酒液入喉,醇香清凉,虽不如他从前走南闯北喝过的烈,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中原有没有大家出世,我不清楚。不过,我并非全然由家族教导。”
昔年在他老家,学的是世家礼仪、君子六艺,但真正对他影响深远的,还是后来在师门的十年时光。
李昭明有点郁闷。
自他走出紫霄云楼,还是第一次和人间的宗师从各方面不分胜负的打了这么久。
虽说双方都没有用全力,他自己更是只剩下一身剑术还能用。
不得不承认,黄药师除却剑术不及自己以外,其他方面都没差到哪里去。
“小子何须纠结,你这般年纪,比我家蓉儿大不了多少,却比她强上不少了。”
他女儿黄蓉也算是万里挑一的武学天才,兼之聪明伶俐,颇有其母之风。黄药师并不在意这些,但女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面上不说,平日里也不提,心底确实是十分自豪。
但眼前这小友,当真是他见过的最奇特的少年人。
“论剑法,我不如你。”
黄药师见少年表情不好,大笑几声,重重地拍了拍对方肩膀。
若说一开始他还有着收徒的心思,在李昭明随手折下一枝桃花破开了他的诸般武艺之后,这种心思就消失了。
世间万物、摘叶飞花皆可为剑,剑气甚至能够凝形,对方在剑道上,走的比他想象的更远。
李昭明更不想说什么了。
真要论起年纪,黄药师怕是连他零头都不到。何况他都跟自己的剑对愁眠了多少年,黄药师在剑道上能胜过他才有鬼了。
...等会儿,好像真的见鬼了。
李昭明眯着眼睛,看向黄药师身边窈窕的倩影。
那女子虽为鬼,气息却十分平和,不带一丝怨气。其容色秀美温婉,眉目间却带着一丝哀愁。她似乎发现了对方能看到自己,吓了一跳,整个人、哦不,整只鬼往黄药师身后躲了躲。
李昭明有些郁闷,他看起来很凶残吗?这女鬼要不要这么怕人?
哦,更正,是怕他,不怕黄药师。
算了。
郁闷归郁闷,李昭明倒是发觉,黄药师在打完一场后,眼中再也不是对小辈的赞赏,而是将他当做了平辈论交。
以他如今的模样,自以为年长的黄药师能做到承认自己不如对方,按照江湖传统,可以说是很难得的了。
在久远之前,他还是真的青葱年少之时,曾经和小伙伴挑了一处匪寨,然后被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的江湖“前辈”拦住,叽叽歪歪他们下手太狠,有失天和,比和尚还啰嗦。被念的烦了,还没到他出手,小伙伴先横枪过去扫了一片,结果那几个人打不过就跑,居然转眼就在江湖上造谣,说什么初生牛犊不怕虎,冒犯江湖宿老之类的。
虽然对他们没啥影响,后来那几个“宿老”也被小伙伴家的长辈和自己家的长辈教做了人,但是当时到底是扫了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