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织田作之助正式见面后,那个当过杀手,事实上还当得挺不错的男人说对他有种熟悉感。
对方或许没有深究,只是随口一说,但是宇智波鼬却能明白对方的熟悉感来自何处。
忍者和杀手都是见不得光的职业,其要求也大都相似,两个曾经都在见不得光的领域里干得不错的人面对面站着,会觉得熟悉也不奇怪。
宇智波鼬坐在原木走廊的栏杆上,想起自己鬼使神差对织田作之助说的那句话。
帮助织田作之助从港口黑手党的泥潭里出来确实很麻烦,比预计的还要麻烦,那个名叫森鸥外,和另一个文豪同名同姓的黑手党首领非常难缠,这样的首领他还是第一次见。
如果是任务评估的话,这件事在最开始就被他划分到不必去管的类别里了。
事实也是如此。
他并没有在这件事上和七夜萤解释太多东西,任由七夜萤去说服对方自己主动选择。
如果不是出于个人意志去做的话就没意义了。
七夜萤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并没有在对方坦诚了自己的梦想后直接说他们可以提供帮助。
如果求助的话肯定不会袖手旁观,但在这之前必须要自己先开始努力去争取才行。
他花了很多时间和心力才把她的想法扭转过来,结果现在第一个打破的居然还是自己。
那种看到有人受苦便迫不及待地伸出手,甚至不顾对方的意愿强硬地伸出手的做法,那原本不是七夜桑会做的事……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如果是原本的七夜桑的话,不站在旁边冷嘲热讽都算她克制了。
用她曾说过的话来概括就是“神仙不救找死的鬼”。
而之所以,后来她会变成那样,让所有人都信任向往,美好得毫无瑕疵,都是他害的。
是他固执地做了一个找死的鬼,害得七夜桑不得不变成毫无阴霾毫无瑕疵的光,燃烧自己照亮别人。
历史会记住曾经有一个很无私很伟大的人,但她本不该是、也不想是一个很无私很伟大的人。
他希望能找回她献祭过的东西,好不容易才在时间的帮助下做到了这一点,结果现在却是自己先忍不住破了例。
宇智波鼬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说幸运和不幸是相对的话,那么他们之间的相遇到底是他的幸运多一些还是她的不幸多一些。
没错,七夜萤无数次地强调是他帮助了她拯救了她,如果没有那时候走出来坐到她身边和她一起看花的宇智波鼬就没有之后的七夜萤。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这样的形容很动听,乍看也没问题,但冷静思考的话,真的是这样吗?
那时候他只是心血来潮,走近路从训练场回家的路上看到了忍校的同学,是个性格孤僻的孩子,在学校里沉默寡言,经常被调皮的孩子欺负,不知道成绩怎么样,实战课的表现也没印象——说实话,就是一个看过一眼就不必再看的人。
那孩子抱着腿坐在草地上,把自己缩成一团,本来就很瘦小的身体看上去更加小了,几乎要和佐助差不多大。看上去很可怜的孩子在对着一朵橘红色的花说话,那样子很专注也很认真,就像那朵花真地能听懂她的话,给予她回应一般。
他情不自禁地停下了脚步,听到那孩子在和那朵花说自己的生活,话语中透露出的一些想法和观点很新奇,很有意思,真可惜只能说给花听。
就是那么日行一善般地在闲暇时光里走出去而已。
谁都能做到的事。
如果那时候走出去的不是他而是另外一个孩子,也一定能和七夜桑产生联系的。
如果那时候不是他出现在那里,几年后,她也不必因为他们之间的联系而付出那么多,最多也就是为村子里居然发生了这么可怕的事而感叹不已,当作素材写进书里,安安稳稳地朝大文豪的目标迈步。
不管她说多少好听的话,他都不会忘记,如果没有自己的存在,那么这个人会得到一个更美好的人生。
……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他在解决了织田作之助的事后却在临门一脚时放弃,没有通知她这个消息的原因吧。
有人说过人们都会被拥有和自己不同的特质的人所吸引。
说不定真的是这样。
只是和他人所以为的恰好相反。
容易放弃的人是他,坚持不懈的反而是看上去毫无毅力的七夜桑。
因为一直在放弃,所以最后退无可退落到了比地狱还要黑暗的地方,如果没有那束连地狱也能照亮的光,那么地狱永远都只会是地狱。
……
这种充满了悲观主义色彩的想法和不近人情的天空似乎很相配,墙角移栽的那几丛栀子花已经从绽开了,香味浓郁得一抓一大把。
不知道栀子花的花期有多长,可是,在花落前,她应该就会回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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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景不错呀,不过挺贵的吧这地段,织田作你有足够的钱吗?”太宰治饶有兴致地左看看右看看,怎么都看不够的样子。
“宇智波先生用北极星先生的名义成立了一个基金会,我从里面贷到了足够的贷款。”
太宰治发出一声惊讶的语气词,露在外面的眼睛瞪得溜圆,“这已经是不得个文学奖就没办法偿还的恩惠了吧?哎说真的,你说北极星先生会不会有那种能看出别人文学天分的异能力?我怀疑这件事好久了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