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足侑士轻咳了一声,脸上却没有被看穿的尴尬。相反,现在的他有些犹豫,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你一个国中生还要照顾一个小孩子,应该很辛苦吧?”
他话题的突然转换让王凌摸不着头脑,但她还是回答道:“还好,树理是一个很乖巧的孩子,所以平时倒不会花费我很多时间。”
说到这个可爱的侄子,王凌唇角忍不住勾起温柔的弧度。或许有人会认为树理是她的累赘,但她却很高兴,在这个世界,还有这个孩子陪伴着她。
“你们的感情真好。”忍足侑士开始怀疑,他这么做真的对吗?
“嗯。”这话王凌倒是不反对,“不过,你刚刚不是还在说我姐姐的事情吗?”
“我不是说过,我一个叔叔认识你姐姐吗?”忍足侑士最终还是决定吞回原来想说的话,“那个人想要知道你姐姐的情况。”
“她已经不在了,所以也没什么好说了。”王凌摇摇头,想要甩去心里涌起的难受情绪。
忍足侑士很识相地再次转移了话题,王凌也配合他这一举动。
当一个小时过后,王凌还是想要回去医院中。
“我送你一段路吧。”忍足少年很有风度说道。
在离开前,他望着清水凌,表情难得地严肃起来,“很抱歉,清水桑。我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否正确,但还是想要和你说一句,对不起。”
说罢,他欠了欠身,没有多加解释就离开了。
王凌一头雾水地看着他离去的身影。
在一个星期后,她才知道为什么忍足侑士会这么说。在刚刚知道的时候,她其实有点恨忍足侑士,即使清楚对方的做法才是正常的。
这个世界真的很小。小得让王凌觉得这是命运对她开的又一个玩笑。
王凌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忍足医生,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心里乱糟糟的。
桌上的DNA报告都显示着这样一个事实——眼前的这个人和树理是父子,那是比她和树理还要来的紧密的血缘关系。
她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不露出太过失态的表情。那种惊讶的情绪充满了整个脑袋,但心中却又有个声音这样说道:“看吧,果然是这样。”
早该发现一些端倪了。在动完手术后,忍足日川就对树理表现出异常的关心。只是当时的她还傻傻地认为这只是对方的责任感使然。
她放下文件,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让她无法冷静下来思考——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勉强保持镇静的态度,她想说的话很多,但最终只是问道:“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做?”将树理带离开她身边吗?
相较于她这个未成年人,忍足日川要获得树理的监护权要比她更来得理所当然,毕竟他们之间有着不可磨灭的父子关系。树理在他名下,相信也可以获得更好的照顾,无论是教育还是物质生活。可是,她的私心却不想要树理离开。
她陷入了天人交战的状况。心里两个声音在争吵着。理智和情感在打架。
忍足日川双手交握,“我想问下树理的意见。”
王凌墨色的瞳仁里闪过讶异的神色,对方这个回答很出乎她的意料,“那么,为什么之前你都不知道树理的存在?”
为什么让忍足采夏独自一人,让树理成为没有父亲的孩子?她注视着他,最终咽下了最后这两个问题。
或许是她脸上的表情太过明显,忍足日川嘴角浮现出苦涩的笑意,“在她离开前,我根本不知道她……事实上,我甚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离开。”
他淡淡笑着,笑容中充满了太多的复杂情绪。他看着她,表情有些恍惚,像是在透过她在寻找着什么。
王凌不知道这个人和清水采夏之间有什么恩怨纠葛,那是她没有资格去询问的过去。
明明面前的人并没有露出什么难过的表情,但她还是感受到了从他身上散发的悲伤气息。
“叔叔一直都没有女朋友,自从和她分手后。他的房间一直放着他们两人的照片。”
“不,那甚至是清水采夏单方面的离开吧。”
忍足侑士之前说过的话在这个时候于脑海中响起。
这让王凌收回了那些质疑的声音。她沉默地看着他,越发地不明白对方这次找她的目的。
“除了我和侑士外,并没有人知道这件事。”他这话语气听起来像是在下保证。
她该感谢他们吗?王凌没搭话,默不作声地搅着杯中的饮料。
“如果可以,我希望能接回树理。但我还是决定以树理个人的意愿优先。”
当忍足日川离开的时候,她仍坐在位置上发呆。她想要理清楚那些东西,却发现只是徒然。
如果将这事告诉树理的话,他会选择留下吧……但是长大后的他会不会因此而后悔?医生的儿子这个身份怎么说都比跟着她要有出息的多。
她扭头看着窗外。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暮色四合,街上的灯陆陆续续地亮起。
忍足日川早就结好了他们两人的账。
王凌将外套披上,虽然是夏天,但晚上的神奈川还是让她感觉到了凉意。
突然有液滴洒在身上,王凌抹了抹,发现下雨了。
没带雨伞的她干脆躲在某个店铺的屋檐下。第一次,她并不想回到公寓,那个可以称为家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