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杨焱那个性格,良淘是真的怕这哥们进广播室拿起麦克风,以极其笃定的语气告知全校,“学生会领导层就是一群傻逼”。
想到那个场面,良淘打个哆嗦。
先不说学校会不会给处分,就论他这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言论,接下来的两年,能否在学生的指指点点中完好度过都是个问题。
良淘在这边忧心忡忡,杨焱在那侧一点都没感同身受。
他放下手机,抬头看广播室的窗户。
广播室的门一般都是锁上的,窗户则开得高,一米八的男生抬手勉强摸得到窗沿,可现在杨焱却抬头,审视着看它。
“从左往右数第三块窗户没锁……”他自言自语。
“哈,你怎么知道的。”良淘一愣。
“问你兄弟的。”杨焱说,“他不是进去表白过一回吗。”
良淘警惕:“你不会是想上去吧,这窗户这么高,墙又没借力点,我那哥们是篮球队的,臂力强,你那细胳膊细腿,上不去的。”
“我一个人确实上不去。”杨焱转回头,对良淘轻笑,“但这不还有你吗。”
良淘被他笑得汗毛耸立,
“你要干嘛……”
“过来蹲下,我踩着你的肩膀上去。”
“……”
“滚呐!!!”
但最后良淘还是屈辱的蹲下了,因为杨焱说如果他不帮忙就永远再不会在旷课时帮忙喊到。
君子需忍胯下之耻。
良淘憋屈着蹲着,感受肩膀上的重量
杨焱踩上他的背,手扣住窗户,用力拉开,然后扒拉着窗沿轻巧的跳上去。
重量消失,屋内传来落地声响。
杨焱把灯打开,又把门也打开,把良淘放了进来。
“锁门,然后把你之前写的那个宣传语给我看一下。”杨焱走到广播室桌子前,上手摆弄。
良淘看着他手指移动在那些花花绿绿的按钮,头皮发麻,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把东西撅了。
“什么宣传语。”
“《战争与花朵》那个,我和林思霁一吵你就窝到一边捣鼓的玩意儿。”
“哦哦。”良淘反应过来,把手机拿出来解锁,翻到备忘录递过去后,没忍住问一句:“你到底要干什么。”
“打歌知道吗?”杨焱接过手机,依旧摸索着器械。
打歌的概念源自韩国娱乐圈,歌手发歌后会去各类节目表演宣传,这个过程就叫打歌。南艺音乐系的学生学习了那边的概念,联系播音系的老师,在校园里搞了个打歌节目。
所有创作了歌曲的同学都可以去学生会宣传部那边投稿,每周四宣传部会做一个汇总,在晚饭时间放出这周的“打歌曲目”。
这个节目还挺受南艺学生喜欢的,良淘自然知晓,但他对杨焱接下来的行为还是一头雾水。
“知道啊,但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杨焱没有正面回答,他终于找到了开关,用力把小黑块推上去,广播开启的绿灯亮起,仪器显示全校广播已连接。
杨焱拿起话筒,轻轻咳两声,确认其在运作,然后把话筒拉远,转头低声对良淘说:
“今天我们就给《战争与花朵》来一出打戏。”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颊沉在黑暗中,眼睛却熠熠的,暗火在其中流淌。
良淘被他神情震慑两秒,随即失语:“你在干什么……扣分的,疯了吗?”
可杨焱现在明显处于劝不住的状态了,他低低道一句“你不要管”,便把话筒拉回来。
良淘看他一副“这南墙爷撞定了”的疯批姿态,心提到嗓子眼,险些把自己噎死。
刚才他劝阻的时候说嘴瓢了,没把真正严重的后果道清楚。
未经允许闯入广播室使用设备,运气好点确实是扣分,但如果待会杨焱说嗨了直接辱骂学生会领导层,那这惩罚估计就直接翻倍,从扣分变处分了。
不过现在劝是肯定劝不住了,良淘只能上前两步,试图强行把话筒从杨焱手上抢出来。
杨焱很瘦,但力气却出奇的大,而话筒开着,良淘也不敢太激烈。于是话筒在两人手中你来我往、僵持不定,麦克时不时碰到手腕掌心,发出声响。
杨焱最终以微小的优势赢得了这场无声的战斗,他用胳膊肘把良淘怼一边去,趾高气扬的拿着话筒,读起屏幕上的宣传语。
良淘在原地跺两下脚,拉把椅子坐下,抱着头听着自己无聊时写出的话语被杨焱郑重的在读出,传遍整个校园。
杨焱读完一遍,顿一下,拿出自己的手机,解锁。
“你还要干什么?”良淘绝望的问。
“给其他剧目也打一下戏,不然不公平。”杨焱关掉话筒,说。
屏幕上的内容是学生会发出的戏剧节宣传通告,里面理所当然把《战争与花朵》除去了,只剩下另外五个剧目的名称和宣传语。
杨焱从第一个开始念,念到第三个时,门口忽然传来声响。
“谁在里面?出来,广播室不给外人使用不知道吗?”
“门锁上了!”
“拿钥匙开门。”
良淘心里一咯噔,心道这他妈是宣传部或者广播系的人找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