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是被迫参军的,他参军年龄不大,上战场腿都站不稳,被绞肉机一般的场面吓得魂飞魄散。
他每日都在害怕,枪端不稳,甚至几次想做逃兵。
支撑他战斗下去的信念是家乡的姑娘。
他们牵过手接过吻,战争开始前在枯萎的胡桃树下结了婚。他们的房子在伦敦第四街道的巷口,穿过长廊,拉开门窗,褐红色头发的姑娘坐在那歌唱。
她在等他回家。
可当他终于回了家后,却发现家变成了破损的建筑残骸,姑娘则死于轰炸,长眠于地下。
老兵崩溃了,出门买了两瓶酒,又带一条麻绳回家。
剧目就从老兵进门后开始。
可以看出,编剧的构思是合理的,坐在椅子上的老兵自白着,灯光则打向后方,回忆的场景演出。
可惜的是,剧目人手明显不足,林思霁一个人,无法完成双面的戏份。
所以最终呈现的,就只有他坐在椅子上念独白的台词的场景,灯光给到后面,大屏幕上浮现字迹。
“此处有战争。”
“此处主角摔倒在沙丘上。”
“此处主角在掩体后抱头哭泣。”
“……”
“这啥啊?”良淘看傻了,“哪有这么演戏的,几段字放那,台词和念经一样。”
他说的没错,作为非表演专业的学生,林思霁的台词功底烂得吓人,与其说是主角的自我剖析,不如说是毫无感情的旁白。
杨焱却没有附和良淘,他难得的专注,目光随着灯火一起闪烁。
观众席的议论声逐渐大了,他们不大理解这种准备极其不充分的戏剧为何还能通过预选。
在喧闹中,林思霁我行我素继续着。
老兵回忆完,站起来,把麻绳挂到天花板上,打出圆圈的形状。
他抬头,一动不动的盯着圆圈。
麻绳在灯火下轻微的晃着,一下,两下。
灯光灭了。
戏剧结束。
“这啥啊。”忽然的结局打了良淘一个猝不及防,他愣一会儿,抱怨道,“就该在最后一个节目前走,这简直浪费时间……”
他收拾着东西起身,杨焱却坐在位置上不动。
“咋?”良淘纳闷的问。
杨焱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坐在那,似乎思索着什么。
“你有能联系上林思霁的方法吗?”
“哈?”
林思霁回到后台,从包中摸出眼镜。
戴上眼镜后,他稍微松口气,初次上台的生疏和视野模糊的不适逐渐被驱散。
打开手机,戏剧节的热度比想象中高一些,QQ微信两个软件,七八个个校园群都在议论。
林思霁漫不经心的切换着群聊,忽地在刷屏中捕捉自己名字。
【求林思霁联系方式】
硕大的标题反复浮现。
林思霁抬眼看了下群名。
【南艺表白墙】
【今日瞻仰林思霁同学戏剧节优异表现,我肃然起敬,愿与其发展超出同学的紧密关系。在此恳求好心人搭桥,勿让有情人天各一方,痛失良缘。】
这一段一言难尽,林思霁嘴角抽两下,心道脑子得进多少水才能发出这样狗屁不通的话语。
他随手往下拉——
【帮兄弟杨焱代发】
林思霁愣两下,表情逐渐凝固。
寒风中举着紫色内裤一脸呆滞的丹凤眼少年重现在他脑海。
还真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林思霁慎重的在心中评价。
第11章
林思霁回到宿舍的时候,张默也在。
“回来了。”张默随口道一句,“演得不错。”
“别寒碜人了。”林思霁换上拖鞋,笑下,“被最高分得主这么说还真是受宠若惊。”
张默也跟着他笑了:“运气好。”
张默是林思霁的舍友,也是编导系的,同样参加了戏剧节。
他和林思霁的参赛作品是戏剧节里唯二两个原创剧目。
不过这两作品同原创不同命,张默的拿到了初赛最高分,而林思霁则勉强压进决赛。
“分不在高,过初赛就行。”张默转头,“找到演员了吗?”
“还没,不过有个请缨的。”
“谁。”
“表演系14级,杨焱。”
“杨焱?”张默一怔,坐直起来。
“你认识?”见他表情微妙,林思霁问。
“算吧,他很有名,长得好看,五官无缺陷,刚进南艺就被好多经纪公司盯上了。”
“长得太好对演员可未必是件好事。”林思霁说。
他陈述事实,圈内很多导演不喜欢太好看的演员,和演技无关,只是漂亮的脸总容易让观众放错重点,名导可不希望自己的作品变为两个小时的明星动态杂志封面。
“杨焱演技也挺好的。”张默说,“几个老师提过,他很有灵气,是个好苗子……之前我也邀请过他,被拒了……还以为他对戏剧节没兴趣,结果现在看来,大概只是对我的戏剧没兴趣。”
“可能看我一个人在台上孤零零的可怜吧。”林思霁耸肩。
张默不置可否:“可能。”
熄灯后躺上床,林思霁打开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