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在前头进去,只见程姗女士正抱着养的小博美看电视,舅舅则膝上放着电脑,大约在处理工作的事。
孟槐烟小心翼翼道:“妈,舅舅”。
两人闻声转头,见到来人便立刻把狗狗电脑都放下,起身迎了上来。
“欢迎欢迎,”孟槐烟眼见着她妈只分给自己轻飘飘一眼,就亲切地同江妈妈说起话,“这我也没来得及准备什么,招待不周的话见谅啊。”
“怎么会呢,是我来得太突然了,”江妈妈笑答,侧头看了眼江戍。
江戍便从容颔首打招呼:“阿姨好,舅舅好。”
程姗见他样貌端正,比之前女儿给她看的照片还好看,顿时心生些满意,此时又见他两手满满当当尽拎着些礼品盒,也依旧身形挺拔,柔声道:“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快进来坐吧。”
她们叁人先行到客厅去,程观则接过江戍手上的东西与他分担了些,带着他暂时将礼物放到一边。
“欢迎,”程观直起身,忽然向江戍伸出手,微微笑说,“速度比我想的要快。”
江戍也笑了笑,伸手回握道:“还要多谢舅舅支持。”
两人的视线对着,谁也没避让。
狩猎者总自带识别同类的触角,两个在部分特质上极为相似的人,几乎不用过几招就能察觉到某些细枝末节。当彼此不构成威胁,那便是最好的盟友。
两人从容放下手,心照不宣回到各自领地。
两位妈妈围绕江戍与槐烟的事兴致勃勃聊了好一会儿,越聊越投机,直到被家里的阿姨提醒饭菜快凉了,才想起来午饭这件事。
一桌子讲涵养的人,吃饭的时候话也不多,只偶尔开口说几句。
程姗默默观察这个准女婿,见江戍适时给槐烟夹了几次菜,又都是她爱吃的,心下越瞧越是觉得满意,便道:“别光顾着给她夹菜啊,自己也多吃。”
“嗯,”江戍点头点得乖巧,“谢谢阿姨。”
程姗正一脸慈爱看着江戍,这时自己碗里也被投了食。
她侧头,只见程观收回筷子道:“还说孩子。”
“对对对,”孟槐烟顺势也夹了点菜给她妈,又给江妈妈也夹了点,“多吃点多吃点。”
饭后一见如故的两个妈妈继续谈天,程观坐在一旁边处理公事边默默听着,时而发几句言。
孟槐烟隐约听到“结婚”这种关键字眼,立刻借着带江戍参观的名义拉着他上楼避开。
她的房间在二楼楼梯拐角第二间,虽然不怎么回来住,也依然有阿姨每天打扫干净。
江戍跟在她身后进去,鼻尖触到隐约的清新气。她的卧室里就是很简单的纯白色调,从墙壁到床角,再到黑白的梳妆台和书桌,只除了床铺覆着层温柔的烟粉。
“配色很干净。”江戍说。
“嗯,”孟槐烟也跟着看了圈房间,“调色板盯多了,回家就想看点纯色。”
“坐吧,对了,我给你看看我小时候的照片好不好?”
“好啊。”
得了肯定的回答,她兴冲冲从书架上拿下来本大相册,转头一看,江戍已然在她床边坐下。
孟槐烟坐到他身边去,把相册搭在两人腿上开始翻。
刚翻开第一页,她就惊得将手盖上去遮住。
江戍早看见了,轻笑一声:“挡什么?”
太久没看,怎么就忘了一上来就是张穿着开裆裤的!
“没什么!”孟槐烟红着脸,但一转念这都是小时候的了,大家都一样,于是释然了些,慢慢移开手道:“看吧看吧。”
江戍盯着照片看了会儿,又把目光转向她,微带着笑沉声道:“这有什么好羞的,现在的你这样穿,才有挡一挡的必要。”
话音刚落身上便挨了一记,被莫名调笑了的人此刻正瞪着自己,却没半点威胁人的气势,像是只被惹恼的小刺猬。
他也不怕刺,伸手摸摸她的脑袋,柔声哄着:“逗你的,别生气。”
她没躲开,任江戍把自己揽进怀里,靠在他的肩上继续看,顺道不时地给他讲照片背后的事。
光屁股的小孩儿慢慢长成穿着漂亮裙子的小朋友,再然后渐渐留起长发,梳着各种可爱的小辫儿,日复一日下变成个亭亭玉立的小姑娘。
哪怕只是看照片也能觉出背后的幸福感来。她就是这样长大,是自小泡在蜜罐里头的。
翻到某页时,孟槐烟顿住很久。
她指着那张自己站在中间捧着花的叁人合照,突然开口:“这是我高中毕业时候,爸妈去参加我的毕业典礼。”
“我爸那天去之前打扮得特别认真,我跟妈都笑他。”孟槐烟的情绪沉下来,语气里却是带着淡淡的笑,“后来我看了一圈,所有的家长里他就是最帅的那个。”
“嗯,爸真帅。”江戍认真道。
孟槐烟被逗笑了:“怎么叫得这么顺口。”
“迟早,”江戍低头吻她的额前:“你的以后都有我陪了,他会放心的。”
她戳戳他硬实的小腹,轻哼一声。
孟槐烟的人生轨迹行至大学,已经接近他最熟知的样子。
那张照片里的人笑得灿烂,江戍挠挠图上她的下巴,肯定的语气道:“我拍的。”
“嗯。”
江戍翻过页见还有,可前面明明空了一张,便又翻回去:“这张呢?”
记忆很快涌出来,孟槐烟想起那张合照,嗫嚅道:“当时跟你分手,我就把我们这张合照拿出来……扔了。”
江戍没说话,她只感觉空气都几近僵住,忽听得他道:“没关系,我们重新拍。”
孟槐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突然退出他怀里将相册放到一边,从书架上拿了本书过来。
她翻动书页,从某两页间抽出张照片,递到江戍面前。
“我没舍得,又捡回来了。”
哦,是这张。
“欸,江戍,看我。”
“嗯?”
“咔嚓”一声,画面定格。
这算是他们的第一张合照,孟槐烟盯着看,喜欢得不得了。
江戍:“发给我。”
“不给!”
“给。”
“不给!”
江戍没再跟她争,索性将她的唇以吻封缄。
他垂眸看着,没接,忽而抬眸看她。光从后面过来,将她周身晕出浅浅的亮。
她不乖,生了气难过了便要丢掉共同的回忆,他心觉艰涩,可她又乖乖捡了回来收好,该满意了,然而那点涩意竟更猖狂地在体内扩张着流到四肢百骸,便教江戍只想立刻抱她。
他站起身,将人纳入怀里,下了狠力去扣住她。
“不许再丢了。”江戍在她耳边哑声道。
“嗯。”
江戍只觉环在腰上的手臂又搂紧了些,心下温软,低头吻了下她的发顶。
孟槐烟不自觉在他肩窝里蹭,忽而被江戍扣住后脑:“做什么?”
小别的后劲未过,分开了叁天哪是一晚就能得以餍足的,但此时青天白日,她哪能清醒着开口求欢。
孟槐烟眨眨眼,眼睫扫过他的脖颈,闷闷道:“不做什么。”
江戍觉出她言语里的憋闷,顿觉可爱得紧。
“好了,别撒娇,”他松开手,凝着她的眼睛,“他们还在楼下。”
“那怎么了,昨晚妈妈还在我们隔壁呢。”
“哦?”
孟槐烟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些什么,抿抿唇不说了。
江戍唇角微挑:“原来阿烟在想这个。”
“没有!”
“是我不好,没能立刻明白你想要什么,”他的话像是在道歉,却没半点道歉的意思,“我在担心他们会不会不愿意让我们在一起,阿烟却在想这种事吗?”
担心个屁。
那么胸有成竹像是来了无数次的,怎么还有脸说自己担心?
孟槐烟心里这么想,但没敢说出来。
“那又怎么了,”她声音低下去,“我都好几天没看见你了。”
委屈得要命。
江戍又抱她:“好好好,想我了是不是?”
“嗯。”
他忽然低头吻住她,用炙热的气息将人层层包裹。
江戍贴着她的唇,字嚼碎在齿间,又哺进她的唇缝。
“我也想你,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