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本日志,记了他们分别的这一个多月光阴,从头翻到尾,最后水清浅手里把玩着短笺,
‘长歌煮酒无人和,清风明月寄相思’
嘁,说得比唱得还好听,还不是给看不给摸!
水清浅收拾好短笺,回信俩字,“已阅。”
说不见就不见!
在‘仪式’之前,水清浅就打算晾着某人了。
说禁足三个月,姬昭没指望清浅真的能坚持三个月闭门不见客,总归就是创造一个让他静心考前突击的机会罢了,官家又不是真的计较。朝中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甚至认定官家发怒是一时之气,迟早心软。这些年还看不明白吗?官家就乐意当人家的野生家长,所以子不教父之过,宁仁侯大公子一闯祸,挨顿骂之后,官家得上赶着唧唧的给他擦屁股……
但这一次,水清浅还真的就在家生生憋了三个月,连新年宫宴和宫中的上元宴都没出席。不是官家心肠硬了,水清浅闭门思过不到两个月,宫里就开始打着各种旗号给宁仁侯府送东西,一会儿送书,一会儿送笔的。但跟吃瓜群众预想的不同,水清浅并没有借坡下驴有进宫谢恩的意思,可官家不仅没发怒,上元宴,上赶着又给宁仁侯府赐了八道菜。
一切一切的内中玄妙,在会试当日被揭晓了,水清浅转身被接进考场。什么禁足啊,什么思过啊,全是扯蛋,官家在这瞒天过海呢!
那只小飞天要放弃武官身份,走正统文路了?
军部和枢密院得知消息的时候,当场就开锅了。
可惜,太迟。
会试大院的门一关,不到时间,天皇老子来了也绝不开门。等开了门,难道他们还能指望水清浅交白卷吗?
梅将军端着书,眼皮子都没抬,“既然你们都知道事实无法改变,跟我这儿叫,有用吗?”
某将,“那那那就什么都不做啦?”
某将,“他们敢抢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梅将军放下书,扫过一片同僚、属下,头一次开始担心帝国的安危,如果他们的将军们都这么后知后觉,迟钝到蠢。都早干嘛去了?三个月的禁足,难道就不能让你们产生哪怕一点点的怀疑?官家什么时候罚过水清浅这么狠,那位惯孩子家长真是……一言难尽,唉,但说这些都没用了。
“考了,不一定会取中;取中,不一定会入职;入职,他不一定会接受。放心吧,清浅是什么脾气,你觉得他会乐意穿身蛤、蟆绿(七品),在六部衙门给别人端茶递水,伏低做小?”
某将,“…………”
某将,“确实。”
某将,“那那他是为啥?”
呵,既然有本事,凭什么不去?梅将军同为读书人相当理解水清浅的选择,所以,他也懒得多费唇舌,重新捡起书,敷衍道,“他闲得吧。”
某、某、某将:…………
会试的出题,或多或少问的都跟当下国策有关,就算考官兼师长们本着公平原则不能给他透题,水清浅自己也能押题。更有监国太子隔三差五就送礼物、送情诗,附带日志若干篇,朝上争执,派系想法……水清浅什么都知道。所以,当他看到题目要求讨论边疆藩镇‘外重内轻,外轻内重,各有得论’时一点都不意外。他不止明白朝中各派的取舍倾向,他自己对各种策略的优劣也有看法。
以水清浅的眼界,格局,阅读的范围,知识文章的水平,书法造诣……他应该可以取中,但文章到底是什么水准,是勉强够线,还是一骑绝尘,他会不会马失前蹄,都很难讲,考试临场发挥有很多运气的成分,哪能铁口直断?外加太多人对他抱着极大的希望,希望越大,带来的压力也越大。想想官家的期待,太学的面子,钟先生的声誉,文武派系暗中较劲儿的后果。很多人甚至无法想象如果他万一失手的后果。就算名分取中,文章质量不过关,也不好往太高的位置排,若真是个中庸水准,那还真不如不取,反正他还小,下一场也不过弱冠之年。
贡院大门重新开启的那天,宫里宫外,好几位大咖人物用脚画圈生生磨了一天地板。偏偏某考生全无自觉,从贡院一出来就一头闷在府里足不出户,不进宫报备,不拜访他家先生,不做人脉经营,也不出来打听消息。三个月禁足只是借口罢了,怎地,他还非要蹲完呐,这中二狗子又闹什么脾气呢!
忍了两天,率先坐不住的,竟然是姬昭。
“我去看看他。”
嘉佑帝→_→哼!出息的样儿!这些天巴巴送了多少好东西,人家清浅待见你了吗?
嘉佑帝原本把姬昭对清浅的痴恋不放在心上,年轻人嘛,头脑一时发热,谁叫清浅是个颜好的。而清浅以实际行动三个月不见姬昭,晾着他,在圣人看来,此举动再正常不过了。理智上说,清浅若再冷淡些,就当帮昭儿快刀斩乱麻,未尝不是好事;感情上讲,官家看着清浅长大,也是盼着他能早日娶妻生子,圆圆满满,顺顺利利的度过一生。怎地也好过跟昭儿搅合到一起,弄个孤独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