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他找回灵器之前,我必须得打死他。”陵光伸出手指,紧紧一捏,“你在此等候,我即刻去把他的头给提回来。”
他又要往外走,接引仙君回过神,慌忙抱住他的手臂:“神君不可啊。”他抽噎一声,“可只有他能找到五行灵器,灵器收不回,天下必将大乱啊。”
陵光再度停脚。
接引仙君眼珠一转,出了个主意:“他未必知道自己的灵力封印在其中,待他收齐灵器,咱们就立即解决了他。”
陵光道:“你们连灵器走丢了都这么后知后觉,又如何能在他刚收齐灵器后立即察觉?”
“这……”接引仙君接不上话。
尚在思索着办法,见陵光神君眼底透出狠意:“这小妖还敢叫本君魂飞魄散,哼,那本君就去人间盯着他,待他一旦收齐灵器,立即打死他。”
接引仙君眼前一亮,觉得着法子不错,但……
“这种小事,何必劳神君您大驾,待禀报天帝,随便安排一个小仙君就是了……”他恭维道。
“那树妖纵然没有灵力,却也非凡人,灵力低微的仙君稍不留神露了仙气怎么办,何况,若万一没有看好,待他当真收回了全部灵力,本君尚可与之一战,其他仙君,岂不是唯有丧命的份儿。”
陵光说着眉眼一挑:“他当年没有与本君正面碰过,不会认得我,就这么定了,反正本君闲来无事,扮成个凡人跟着他就是了。”
接引仙君只得听了他的话,不知为什么,他觉得陵光神君心情十分好,眉头都舒展了。
这神情,怎么好像才在哪里见过呢?
陵光的确心情不错,背着手往外走,暗道:“小妖,纵我现在不能叫你死,至少也能够好好折腾折腾你,必叫你吃尽苦头才是。”
接引仙君觉得那背影怪瘆得慌,好心提醒:“神君啊,他如今在您手里可就如蝼蚁一般,您千万注意分寸,莫一时脾气上来,提前要了他的命啊!”
他一顿,缓缓回过头来。
这个……真有可能,他对自己的脾气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思量须臾,他退了几步,转身面向那亭台之上熄灭的琉璃盏,轻叹了声,宽袖挥动,云霞缭绕的亭台上,琉璃盏又亮了四盏。
“那本君抽四分火气出来,只留三分在身,你尽管放心,不会叫他提前死了。”他收回衣袖,再度踏出大门。
站在层云之上俯瞰人间,他问:“那小妖叫什么名字?”
接引仙君愕然,陵光神君竟一直不知他名字?
“叫玄庸啊。”
陵光听此名,神色微变,愣了会儿方恢复如常,只轻轻点头,以手在云中写了“玄庸”二字,那层云叠嶂立即散开,浮现出熙攘大街旁的一处宅子来。
他望着正拿扫帚在院里清扫的玄庸,想了一想,回头一把拉过接引仙君:“帮我个忙。”
☆、好巧,我也是
玄庸扫出一条小路,这宅子其实没有想象中灰尘厚,若是按照……几十年没有住过人来说。
好似定期有人打扫一般。
但他是干不成这个活的,打架闹事他在行,扫地烧饭……妖生里没学过啊。
他绕过回廊,推开内宅的门,轻车熟路找到了书房。
往书案旁走,还没走近,就戛然止步,望着那案几上一带钩出了神。
原是想找笔墨写个招工的告示,他忘记了这里纵然有墨也一定早就干了。
只是此时已顾不上想这些事,他木讷地又挪了几步,费了好大劲儿,才鼓起勇气拿起那带钩。
白玉上已落满了灰尘,祥云纹的雕刻与鸟兽图纹的镂空,都在这灰尘中增添了荒凉,他轻吹了一下,灰尘在眼前散开来,迷蒙之中,仿佛又看见了那一晚,那个人……
大门外忽而响起哭嚎之声,穿透深宅内院。
他思绪收回,把那带钩放在怀中,匆匆走出去。
一开门,赫然望见一匹白布,定心再看,原来那白布下面还有个人形,躺在草席上,白布把人头脚遮盖得严实,玄庸知道本地的风俗,这表示人是死了。
死人旁边坐着个年轻人,衣上全是补丁,若都用破布条拼接的一般,头上带个同样拼接起的帽子,旁边还挂着几根碎布须,后面插了一把草,使得他整个脑袋像一把破掉的折扇,荒草如同没有宣纸支撑的扇骨,七零八落地散开来。
“折扇脑袋”哭得惨烈:“公子您行行好,我与我爹来此处投亲,亲人没找到,我爹他还生了病一命呜呼,如今我连下葬都没钱了……”
“行了行了。”玄庸捏着眉心及时打断。
他上回来人间是下定决心做个好人的,这要是那时候,二话不说就帮了,只当行善积德,只是这一趟,他便没那个好心肠了。
他再也不用听谁的话去做个良善之辈。
于是不想理会。
可当他见那“折扇脑袋”放下袖子,露出脸来,就改变了想法。
这人虽脏兮兮的,倒是生得好相貌,他方才本来就打算招工,找个模样好的,给这宅子做个门面也不错。
思量了须臾,他决定收下这个人,便抬起双手,朝面前人行了一礼。
低头之际未察觉面前人覆上一抹冷笑,待他抬身之后又瞬间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