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接到信息起就觉得,接下来几个小时他都不会怎么好过。
剩下的路他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二楼,左拐第三间,备用钥匙在鞋柜第二排那双厚底鞋的鞋垫里。
开了门,他重新收好钥匙,进门,关上,在鞋垫上把自己的鞋放好。
“很准时嘛。”有人从屋子里走出,斜斜靠在了墙上,似笑非笑。
他垂了眸子,毫不犹豫跪下:“主人。”
他在等指令。但莫名其妙的,那人抱着臂看他,开始了倒计时。
“十。”
“九。”
他小小的慌了一会儿,立马回过神来,飞快摘了眼镜和帽子,又拉开羽绒服外套,解了围巾。
“八。”
“七。”
“六。”
偏偏他今天穿的羊绒衬衫,扣子细细的扣到了最顶上一颗,与皮质项圈上的链子纠缠在了一起。不多花点时间,根本脱不出来。
“五。”
“四。”
“三。”
越急手越颤,他终于脱下了衬衫,简单一捋,放在了身旁。这里是老房子,空气潮湿又阴冷,他的皮肤裸露在空中,泛起了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显出了苍白的通红,被冻得发抖。但他顾不得这么多,哆嗦着手解了腰带。
“二。”
“一。”
时间到了,只刚刚好够他半褪下裤子。
他的动作停下,视线也停在身前的某个点上,脸色显出些灰败来。
“继续啊,愣着干嘛?”那声音带了深不见底的笑意,重新开始数。
“一。”
……
他把衣服叠整齐放在了身旁,戴上了眼罩,重新跪好,双手背在身后,挺起了腰。
“四。”那人的声音是带了些冰冷甜意的女声,像加了薄荷糖的汽水。
只是不适合冬天。
他微微发抖。
“那就四十下吧,如何?”
明明是温和的询问语气,他知道毫无商量回转的余地,只能点头:“好的,主人。”
“过来。”
他保持着双膝打开的姿势,用了最快的速度向声源处膝行几步。他胯间的欲望微微抬头,随着他的动作晃动几下,她有些嫌弃的别开了眼,啧了一声:“爬过来。”
他俯下了身子。从她的角度角度看去,他的身材普普通通,不瘦弱,但也不结实,只胜在皮肤光滑,并不粗糙。
地板的温度更低些,他闭了嘴,藏住因胳膊撑在地上而带起的凉。
他小心翼翼爬到她身边,她等得已然有些不耐烦,拿了绳索牵上他颈间的搭扣,迈开步子向内室走去。她的速度是从未有过的快,他维持着姿势有些困难,勉勉强强才能跟得上她的脚步,好在房子并不大,她很快停了下来。
感受到绳索从紧绷到松开,他的心提起,堪堪在她的腿边刹住了车,没有一头撞上去。
“乖。”她懒散垂了手臂,摸了摸他的发做嘉奖,随手开了空调。
已呈出暗黄色的空调嗡嗡打着,散了暖气出来,缓解了些冷意。她摘了他的眼罩,给他戴了手镣,拍拍他的臀,一指面前的椅子,“上去。”
那是两张椅子背靠背搭成的椅桥,椅背是软垫,但椅座却是木质,跪起来极费膝盖。
他的眼睛眨了几下,适应了明亮的光线,却不敢往别处看。没了眼镜,周围一切都是虚糊的,他发懵着上了椅子,把小腹顶在两张椅背的交界处,上半身垂下去,双手在背后交握,翘起屁股:“主人请罚。”
“啪。”
藤条抽在臀部与大腿的交接处,他下意识的咬了嘴唇:“一。”
“啪。”
“二。”
……
“啪。”
“二十五。”
她的每一下都抽在了同一个位置,皮肤火辣辣的疼,他不敢动,头上渐渐冒出了虚汗,腿间也因疼痛萎了下去。
……
“三十八。”他的声音越来越虚,与藤条挥下的响声相比,小得不像话,吐字也含糊起来。
“啪。”
“三十九。”他的膝盖骨处亦是红肿一片,麻木感更甚一些,大腿愈发的乏力。
好想动一下。动一下就不会这么疼了吧?他迷迷糊糊想着,又骤然回忆起乱动的后果,一凛,咬了牙坚持。
“啪。”
“四十。”
终于结束。
身后的灼烧感太重,密密麻麻的发痒发烫,他几乎以为要破皮流出血来,却不敢回头也不敢扭动,只静静等着她的动作。
臀上一股凉意传来。
她拿了乳液抹开,半开玩笑道:“干巴巴的,也不练练?”
“……”这还是她第一次提这种要求,他一愣,回答还没出口,又听她轻松道:“算了,随便说说。”
涂好了乳液,她牵了绳子,把他带到沙发床边跪着。她自己先坐下了,斜斜靠在床边,右手懒洋洋拍了两下。他反应很快,用牙咬了放在床头的烟盒和打火机,放到她手边,又跪回原地。
“还是你最省心了。”她笑笑,抽了支烟出来,点燃,叼在嘴里,拉了他过来,让他仰面躺下,头枕在自己臂弯。她的体型与他相比小得可爱,他整个人僵着,勉强算是躺好了。
“放松。”她拍拍他的腰腹,右手两指夹了烟,吐出口烟气,又问,“抽吗?”
他其实并不会吸烟。但上一次他拒绝了她,却被她当成了烟灰缸,在乳周狠狠碾灭了烟头,这次他不敢再拒绝,目光停在前方的白墙上,机械点了头:“谢谢主人。”
烟嘴被塞进了他嘴里。女士烟的味道淡得很,他仍有些受不了,只吸了一口,便被呛出了声:“咳咳。”
“不喜欢为什么不说呢?”她喃喃自语,向他投来疑惑的目光,又收了手,重新把烟叼在嘴里,拿了打火机,点燃了手边的低温蜡烛。
他敏感的察觉到今晚她的情绪不太对。
——硬要说的话,那便是有些优柔寡断了。
“咔嚓。”
蜡烛被点燃。
离到熔化还有些时间,她歪头看了手里的淡白色蜡烛,伸了手指去触。
还好,也没她想的那么烫嘛。她随手把蜡烛盏放在了他的小腹上,抽了让他枕着的手,看他僵硬的躺下,还要顾忌不能打翻蜡烛。
真是……她从未发现的有趣。
她的食指和中指伸进了他的嘴里搅动,触着他柔软灵活的舌头,一拉。他的舌尖略略发麻,张了嘴,任她拉着,又感觉她拿起了蜡烛,举高,一点一点滴下来。
“啊……”他微微喘气,胸腹周围点点都是烛泪。先是轻微的疼痛,但很快就被暖意消弭,温热得恰好是让他感到舒适的程度。
“闭眼。”
眼前是带了白亮光的黑暗,那股痛感不断向下蔓延,他有些紧张——
“啊——”
烛油滴在了他的囊袋上。只一滴,他整个人绷得笔直,几乎全身都随着一抖,背后的手情不自禁握成拳头。
会坏掉的吧……他迟疑。
又是一滴。
啪嗒。
他的腿并没有被束起,一激之下,整个人几乎要弹起来,像条脱水的鱼,胡乱扭动。可是她好像还不想停,用力摁了他的大腿,冷声道:“别动。”
他像是要死了。疼痛感灼得厉害,他的脑子一片混乱,甚至连呼吸都要停滞,各种画面走马灯一般快速闪过,最后只剩下一个词。
那个词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他喊了出来——
“单黎。”
她停下了。
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连远处窗口飘来的黄金档电视剧声音好似都消失了。她吹灭了蜡烛,解了耳环上的钥匙下来,将他翻过身去,开了他腕间的锁,温声道:“周周,要不,我们解约吧?”
不要。
他的舌尖发麻,咬字也不甚清晰,只跪在地上,惊恐又迷茫的睁了眼,抬头看她,眼睛微微眯起,像是在聚焦。
“可是我累了。”她又点了支烟,吸了一口,“从小到大,他们都叫我宽容些,我做的还不够么?”
小时候大人们都把关注放在了弟弟身上,她本是无所谓的。
可妈妈也不在意她了。
她能怎么办呢?
思来想去,她拿了枕头,盖在了那个胖乎乎小孩子的脸上。
起初他还以为她在跟自己玩游戏,咯咯笑着,小胖胳膊挥舞,轻轻柔柔抓着她的手,叫她姐姐。
但她捂得很紧,剧烈挣扎几下,他很快失去了意识。
“你在干什么?”身后是母亲的厉声质问,她收了手,漠然看着面色青紫的小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是她温婉好脾气的母亲第一次发火,她的脸上也狠狠挨了两巴掌:“妈妈对你们的爱都是一样的,你心眼怎么这么小?就容不下别人?你能不能宽容些?”
宽容?她歪了歪头,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有些新奇——
宽容,是什么感觉呢?
同年,她的弟弟还是死了,池塘边失足,全然的意外。只是老一辈对她的所作所为心有余悸,加上幼童死亡与媒体的捕风捉影,事情被渲染成了她因不满父母重男轻女,下手闷死了弟弟。
她看着报纸上的一派胡言,想起了那个词,“宽容”。
她叹口气,算了。
后来,她喜欢的人喜欢上了别人,她收的奴一个两个满心眼里也是别人,她一如既往的放开了态度,好像就真的,不会太在意了。
她觉得她已经够宽容了,巴巴的问着那个女孩子他们的关系里可不可以加她一个,她并不介意,结果却更像是自取其辱。
她伸了左手去,抬了他的下巴:“周周你说,什么才叫宽容呢?是放你们都离开吗?”
对上她的眼睛,他莫名有些紧张,摇头:“我不想离开。”
“没要你回答。”她嗤笑一声,甩开了手,起身走到窗边。
不远处万家灯火闪烁,暖黄色的灯光好像能冲破黑夜,她把烟摁灭在花盆里,心里好像平静了些:“你走吧。”——
“啧。”林笙看着视频里的拍打,皱了皱眉头,“单雅的眼光是真的差。”
他煞有其事的点评:“这个人,用力的方法很虚,是整条手臂带着手拍走。虽然很小心,但是……”
“啪啪啪啪啪。”单黎给他鼓掌,嘴角抽搐,“叫你看哪里不对,没叫你评价啊喂!”
“这就是不对啊。”林笙道,“我看一百遍的都觉得是小白水平,单雅不会被人打着SM的名义骗炮了吧?”
单黎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敲敲桌子,强调:“喂,我再重复一遍,我给你看这个,是为了找出李默为什么会查出来这件事的线索,没让你关心别的。”
“那我还是保留原来的结论。”林笙干脆利落下了定论,“李默就是她的主人,她想用这个给你做人情。”
总而言之,他就是觉得,一切都是由李默自导自演。
“那周乔林怎么解释?”单黎拖着鼠标到了有声音的那几句,播放出来,“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不是有对象吗?”
“首先你也不能确定他就是周乔林,其次,就算他是,他和李默也可以在学校装不熟。”林笙见招拆招,“主奴关系跟情侣关系又不一样,只要双方接受,也不是非得一对一的。”
“那……”ρo㈠八кαn.coм(po18kan.com)
“叩叩。”
“我可以进来吗?”
“来了来了。”单黎眼疾手快关了视频,跑去开门,“伯母,怎么啦?”
“你们说什么呢,这么激动?”林琦微睡了一觉起来,面色红润了不少,倚着门框笑着看她。
“一点意见不和,不是什么大事。”单黎也回以微笑。
“行。”林琦微揉揉她的发,“晚上吃饭的地方订好了,半个小时以后出发,可以吗?”
“真的东北菜啊?”
“对啊。”
“好耶。”单黎笑眼弯弯,扑上前去拥住她,“谢谢伯母。”
“客气了。”林琦微身子一僵,伸手拍了拍她的背,“那我上去换衣服了。”
“好。”
目送林琦微离开,单黎转身,直直对上林笙怪异的目光。
“……你们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亲了?”
在防了林林总总一大堆追求者和前任之后,他不会还得防一手他妈……吧?
“担心什么。”单黎踮脚捏捏他的脸,“给我们的未来,加一点筹码罢了。”
只要砝码够多够沉,天平总该向他们这边倾倒,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