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遇和林恒天天黏在一起的样子老是惹得早熟的小朋友们起哄。
两家大人也不时地开玩笑,要把他们俩送做堆儿。
苏遇她爸逗林恒,“小林子,我把闺女送给你当媳妇儿,好不好啊?”
林恒咧着嘴,乐得直点头。
苏遇拿鄙视的眼神儿瞅瞅他刚掉了两颗门牙的大黑洞,“哼”地一声扭过头,“谁给你当媳妇儿?!我喜欢F4那样儿的!”
谁也没有想到,分别会来得那么快。
林恒他爸工作调动的事就像是天上突然掉下来的一个雹子,砸得苏遇透心凉。
她对着林恒发无名火,赌气不理他,看他跟在她屁股后头唯唯诺诺地不知道做什么好,还扯着嗓子吼他,“你走啊,搬家了就再也不理你了!”
说完眼泪哗哗地往下掉。
林恒他妈搂着苏遇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一口一个“心肝儿宝贝儿”,千万个舍不得。
苏遇她妈给林恒装了一书包的压缩饼干,红着眼圈嘱咐他,“吃完了给阿姨打电话,阿姨给你寄!”
临走前的一天正是军区门诊部给小孩子们打预防针的日子。
每年这个时候都是鸡飞狗跳的一派景象。
小孩子怕疼,鬼哭狼嚎的不愿意挨针,大人们忙着工作,没有闲工夫跟着作耗。
军医就得找战士们帮忙,老鹰抓小鸡一样在学校门口堵着,抓一个按住就打,打完管你哭闹上吊去。
苏遇在教室里赖着不肯出去,林恒过来就把她拉了起来,紧紧抓着她的手,“别怕,疼了就掐我。”
那天,苏遇把林恒的胳膊都掐紫了。
那天,林恒把攒下来的冰票都拿了出来,嘱咐苏遇,“每次买两根冰棍儿,别舍不得。”
那天,苏遇对着林恒拳打脚踢,一边施暴一边掉眼泪,“以后谁跟我拿馒头去喂鱼?以后我自行车陷泥里谁帮我抗?以后有人欺负我谁替我出头?”
林恒忽左忽右地躲着她的降龙十八腿,“就你这脾气,谁敢欺负你?”
然后胳膊又被拧紫了一块。
等到上了初中,苏遇还会时不时走到林恒原来住的单元,对着上锁的防盗门发愣。
林恒家的新电话号码就写在她的通讯录里,可是她觉得没事儿打个电话过去,莫名其妙,万一那小子早就交了新朋友,到时候来一句,“苏遇?那是谁?你打错了吧!”
该多尴尬!
中考过后的那个暑假,林恒和父母一起回来大院看望老邻居老朋友们。
来苏遇家的那天,她刚从外边跟朋友驴游回来。
去的地方纬度高,太阳足,苏遇犯懒,没有坚持每两个小时重新涂一遍防晒,结果把脸晒伤,又出红斑又脱皮的。
医院给她开了脱敏药膏,她正用“点涂”的办法往脱皮的地方抹,结果就顶着一脸的白点儿来给林恒他们开了门。
林恒站在门外边,一眼看见她这样,实在没绷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苏遇窘得差一点儿要钻到地底下。
“妈!你怎么不早说有客人?我还以为是送快递的!”她一溜烟跑回屋,哭丧着脸埋怨她妈。
这几年没见,刚一露头就这么栽面儿!
“嗐,你干妈他们又不是外人!你小时候什么爷爷奶奶样儿人家没见过?”苏遇他妈不当回事,完全无视青春期女儿瞬间社死的绝望心情。
等苏遇把脸终于捯饬好了再出来的时候,看见林恒坐在沙发上。
她妈跟他妈热火朝天地正东家长西家短,俩爸爸没见人影儿,估计躲书房里摆活苏遇她爸那些个收藏的宝贝砚台呢。
林恒的个子窜得很高,大长腿窝在沙发那里看着都憋屈。
苏遇偷偷琢磨:他老人家吃了什么带激素的玩意儿,长成这样,进门的时候是不是撞上了上边的门框?
林恒感觉到了她的目光,大大方方地转过头,冲她灿烂地一笑。
苏遇一愣:记忆中的那张脸早就褪下了青涩的孩子气,挺直的鼻梁,略陷的眼眶,勾勒出线条硬朗的俊逸少年模样。
饭桌上,苏遇听林恒他妈说,林恒跟她考上了一样的高中,不过他是实验班,就是那种从入学就憋足了劲儿冲竞赛冲清北的火箭种子。
苏遇她妈夸林恒学习好又懂事。
苏遇憋着笑:
上小学练古诗,老师说,“葡萄美酒夜光杯”,林恒接,“金钱美女一大堆。”
把老师给气的什么似的,现在装得像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