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苏定睛去看,那黑影已经不见了,显然是已经机灵地蹿进了内室。
想到陆湛每次睡着后被吵醒的脾气,青苏头皮略微有点麻。放轻手脚推开内室的门,他借着月色在屋里略略打量了一眼,却发现陆湛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此刻正半坐在床上。一团小小的黑影正在锦被上来回蹦跶,兴奋而亲昵地将小小的脑袋往他手心里蹭。
把灯点上。陆湛道。
青苏立刻摸出火折子,将床头不远处的一盏烛灯点燃。火光微微晃了晃,又很快稳定下来,青苏下意识再度看向床榻,认出那团黑影究竟是什么之后,一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浮出了震惊之色:这是西南献的那批小云雀?陛下不是赐给皇后娘娘了吗?
陆湛没睡好,根本没什么耐心应付这只热情过头的小家伙,他摊开手让小云雀蹦上来,随手解下它小爪子上系着的竹筒,一扬手就把它扔到了青苏怀里。
青苏手忙脚乱地把小家伙接住,平白无故被当成泄愤对象狠狠啄了几口。
陆湛只当没看见,一双眼睛里含着点不太明显的被吵醒后的怒气,不慌不忙地展开了手里的信。果不其然,信是木苏送来的。
不用想,陆湛也知道这肯定又是皇后安排的 ,连带这只被驯养极好的小云雀也肯定是皇后特意赐给木苏的。
看了眼手里密密麻麻写了两页的信纸,陆湛险些被气笑。
木苏回禀的信很有她的个人风格,事无巨细、面面俱到,甚至连沈晚说话时的神态和语气都记录了进去,倒是和她认真严谨的性格如出一辙。
但陆湛在领差事出京期间一直看的是荷白的信,和木苏截然相反,荷白是概括性叙述,这也使得陆湛有点不适应木苏的记录方式。再加上他为了装出虚弱的样子,一连许久都没睡好,充足的耐心被折腾得已经不剩了几分。
当机立断,他将信压到枕头下面,满心烦躁地挥了挥手示意青苏出去。
直到第二天一早,宫里传来了消息,陆湛才又恢复了往常那副懒洋洋的样子。
被提审的刺客供出指使的人是顺王,刑部官员在早朝上禀报了此事,陛下当场训斥了顺王,但顺王拒不承认,还反咬这刺客是被人指使陷害他。
青苏打量了陆湛一眼,继续回禀道,秦御史为首的一批官员为顺王求情,陛下只得交代让人追查证据,沈川按照我们一早的计划,顺利地将证据呈了上去,刺客看到证据后就自尽了现在平王被收押,顺王和成王之间也应该彼此猜忌了。
陆湛屈指敲了敲桌子,轻笑的样子半点看不出刚受过伤:这次的主要目的是除掉平王,破坏他们之间的关系倒还在其次,即便老二和老四真的离了心,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
青苏一凛,郑重地点了点头。
昨天的那只小云雀,放了吗?陆湛问道。
青苏迅速跟上他的思路:已经放走了。
陆湛点点头,从怀里摸出两张纸丢给青苏:读一读,让本王听听木苏都写了什么。
是。青苏沉声应下,小心打开了叠得整整齐齐的信纸,规规矩矩地读信:沈小姐近日一直和人提起王爷,说王爷咳
陆湛挑了挑眉:嗯?
青苏忍着笑,继续读:说王爷玉树临风、潇洒俊逸、德才兼备、心系百姓
等等。陆湛出声打断他,清浅的笑意从眼底一路蔓延到声音里,我自己看,你去忙吧。
青苏恭敬地将信纸放回他手里,忍着笑,脚步匆匆地跑了。
陆湛心情极好地眯了眯眼,手指一勾夹住信纸,像是品鉴诗词一样,一字一顿地细细品读这好似流水账一样的记录。
也不知道是哪想出来这么多词的居然还没一个重复的陆湛喃喃道,丝毫没注意在木苏的记录里,每每沈晚夸赞他时柳沐都在场。
陆湛摇了摇头,总算是品鉴够了,继续往下看沈大人回府后提起王爷受伤一事,沈小姐格外紧张,并坚称您吉人自有天相,绝对不会有事
不过是顺势设下的一场局,他自然不会有事。陆湛默默地想,心里却好像被温度恰好的泉水给包裹住了,暖融融的令人心情愉悦至极。
柳小姐称为了让殿下兑现承诺,想见您一面沈小姐似乎也很想见殿下,帮着柳小姐一起追问沈大人。殿下当时被陛下接入宫中,沈大人无奈,最后说出殿下每次归京后都会去护国寺还愿一事沈小姐已经成功说服了沈夫人,沈夫人答应让她和柳小姐一起前往护国寺
陆湛眉心徒然皱了起来,对着信纸低低呵斥了声:简直胡闹!
来人,备马!将信纸对折,陆湛一改懒散的模样,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伸手想把信纸揣回怀里,一低头却无意间瞟见信纸背后好像还写着什么字,就又立刻拿出来展开。